的遭了家變,被迫離開了那座住了九年的大宅,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他趴在馬車的窗子前,凝望身後那扇朱漆大門,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我娘……確實是個美人兒,多少人覬覦她的美色,可她只中意我爹。服侍我的下人總是與我說,我娘有多麼多麼美麗動人,能夠伴在她身邊伺候她,此生無憾。”男人為自己這段話,笑了起來。
馮洛焉痴痴地看著他,不敢再多言,他退到水缸前,朝裡望了一眼自己的模樣,突然感到失落,他很想知道……自己在男人眼裡,算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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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請多多支援呀~
11淵博英雄(2)
用小鍘刀剛鍘了一半草藥,馮洛焉忽的想起藥廬的東南角里好像還藏著一根竹子,那還是去年刨竹筍時林芝替他砍下來的,他本想用來圍籬笆牆,不過一時忙糊塗就忘記了。
搬開幾堆毛豆秸稈,一陣灰塵飛起,把馮洛焉嗆個半死,他拼命用手煽著,不時還捂住口鼻,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索性不負他望,讓他尋到了那根寂寞地站在牆角一年多的毛竹,此時它已從翠綠進化成了深黃。
馮洛焉取出毛竹,用柴刀將它砍斷,截出中間沒有旁枝的一段,一陣削刮,毛竹上彈起許多小卷,不一會兒,半人來高的竹子就變成了一根粗細適當的竹拐。
對於自己的傑作馮洛焉邊打量邊滿意地點著頭,並且迫不及待地想拿給男人看,不,拿給男人用,讓他走起路來方便一點,不再磕著碰著。
正當他想入非非之際,藥廬的門被人無情地踹開!
林芝赤紅著眼扒著門框,哽咽道:“就、就知道你在這裡!阿馮!”
馮洛焉嚇得把柴刀扔在了地上,轉身看著林芝:“怎麼了,林芝?你怎麼……哭了?”
林芝此刻雙頰緋紅,但嘴唇是蒼白的,滿頭滿臉的亂髮使她看上去狼狽不堪,況且她的雙眼好像哭過。
“方才去前屋找你,沒、沒人……”
“你去前屋?!”馮洛焉心頓了頓,目瞪口呆道。
“你、你快……”林芝氣也喘不勻,一手叉腰仰頭嚥了口口水,接著道,“阿爺快不行了!快去!”
“怎麼會?前幾日不還好好的……”馮洛焉扔下竹拐,風一般衝出去,與林芝兩人往鄭老爺子家趕。
林芝迎著冷風,眼角的淚又溢了出來,她斷斷續續道:“今早李棉去、去看他,他吐血了……不、不停地吐啊……”
馮洛焉的腦袋裡一片空白,他以為阿爺快要好了,冬季過去,阿爺又可以搬著躺椅出來曬太陽,遇見來人便絮絮叨叨嘮上許久。
但老天爺何其不長眼,總是任命運無情地捉弄他們。
馮洛焉衝進那間簡陋的茅屋,發現烏泱泱站了一片人,都是村裡的姑娘,她們都與馮洛焉一樣,聽著鄭老爺子的故事長大,對老爺子萬般敬愛。平日總是三三兩兩參差不齊地串門過來探望探望老爺子,給他送些飯菜,添置些衣被,陪他嘮上幾句,解解悶。如今,她們全都到齊了。
姑娘們個個抹著淚,紅著眼站在床邊,見馮洛焉奔進來,都傷心地看著他,主動讓出一個空當給他。
馮洛焉瞄見地上的一灘血,頓覺觸目驚心,難過的情緒直襲心頭,壓抑得他氣悶難耐。
“阿爺,阿爺。”馮洛焉俯下|身去握住鄭老爺子的手,他的手猶如一把枯柴,毫無手感。
鄭老爺子已經看不清了,滿眼的白茫,可他認得聲音:“馮丫頭……馮丫頭可來了……阿爺盼你啊……想、想見你最後……一面啊……”
“嗚嗚嗚……”
身後有個聲音剋制不住嗚咽了出來,馮洛焉不必回頭,也知是李棉那個丫頭,平日她與鄭老爺子最親,老爺子也最疼她,有好玩意兒總是想著她,有好吃的也總留給她,雖然李棉從小沒娘,爹也不親,但她得到了鄭老爺子特殊的關愛,這使她悽慘的童年多了一絲甜味。
鄭老爺子艱難地擺擺手,頹謝的病容上露出一絲勉強的微笑,他道:“丫頭們吶……阿爺可高興啦……這輩子有你們陪著吶……值了啊……”
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好比房樑上的那根蛛絲,懸滿灰塵,臨近崩斷,“阿爺多想、多想見你們……嫁個……好人家啊……可惜、見不著……了……”
他的左眼忽的痙攣般的抽搐起來,面頰扭曲成一個很可怖的表情,嘴角泛著白沫,再也吐不出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