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安睡於百鬼猙獰的子夜。
咒語還沒念完,巍恩的汗水已經溼透了後背,他忽然發現,自己已是強弩之末,再沒有精力完成最後的部分了。然而,身體裡的力量已經被調動起來,當他沒有精力控制時,這力量便如無韁的野馬,在身體裡狼走豕突,毫無規律。如同一個人推著滾石上山一樣,當他身匱力乏,無能為力的時候,他才驚恐地明白一個道理,滾石是不會停留在山坡上的,要麼向上,要麼,碾過推石人的身體滾下山去。
巍恩的呼吸和心跳急促如戰場上的鼓點,心臟幾欲裂胸而出,巨大的能量快速地逼近他身體承受的極限,死亡,已經開始令他兩眼發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悠悠傳來,遙遠地如在雲與海的彼端,卻又清晰地似乎就在耳邊:
不息的生命之河啊,
請回答我的呼喚。
用你毫無瑕疵的奔流,
讓死亡與衰老,再次綻放嬰兒般的微笑。
淨化吧!
以光的名義,
驅汝邪惡!
還汝歡樂!
一股無比精醇的能量隨著聲音自胸前的十字架傳出,迅速蔓延到了他的身體,神經和大腦裡,巍恩只覺得精神一振,彷彿一個瀕死的沙漠旅人得到了一碗清冽的甘泉。他顫抖地將手抬起,覆蓋在了藥粉之上,盒內的光華猛地大盛,如同漆黑夜路上的一盞明燈。
過了許久,巍恩長長地喘了一口粗氣,將手從藥盒上挪開,斜斜地靠在了車壁上。擦了擦額頭上汗珠,他仔細回味著剛才的情景,這才明白了詛咒反噬的兇險,暗道僥倖,向著半空道:“謝謝。”
車廂內靜悄悄的,巍恩的感謝沒有回答。那個冰冷的聲音像出現時一樣,又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巍恩嘆了口氣,眼光聚焦到了剛剛接受完詛咒的藥粉上。
除了顏色以外,藥粉沒有大的變化。巍恩心道,小命都差點兒搭上,也不知道這新藥管不管用,要是不管用,那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賠了夫人,誰的夫人啊?”巍恩心裡嘟囔著,起身掀開了車簾。外面天色已黑,不遠處的一棵梧桐樹下,文森特正倚著樹幹,安靜地守望著。巍恩一笑,心裡湧上了一股熱流。
文森特接過藥盒,卡門、若拉、簫先生等人也聞訊趕來,眾人仔細端詳著晶瑩潔白的藥粉,半天,文森特突然道:“巍恩,我怎麼看這藥像行軍散啊,就是顏色不太對。”
巍恩嘿嘿一笑:“諸位,這是我家的祖傳秘方,名字叫做……”他琢磨了一下:“叫做雲南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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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離開車隊時,卡門要照看芬妮,但若拉堅持要同去,大家見她堅決的樣子,便沒有反對。路上,簫先生問道:“巍恩,施法還算順利吧。”
巍恩想起方才的兇險,心有餘悸地道:“還好,還好。”
“我看你現在狀態不錯,似乎比施法前還有精神,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巍恩心知肚明,那神秘的能量不但幫助他完成了詛咒,而且還有一部分留在了他的身體內,使他現在受益匪淺。唉,自己的力量雖然和人家的力量同出一宗,但論起精煉和雄厚程度來,那可就有天壤之別了。
簫先生見巍恩陷入了沉思,半天沒有答話,只好道:“不方便回答嗎?那就算了。”
巍恩反應過來,忙道:‘不是不方便,是我也不太清楚為什麼,也許是施法越多,經驗越豐富,也就越省力的原因吧。”巍恩不願騙人,但又無法告訴簫先生真相,只能胡亂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簫先生將信將疑地掃了他一眼,不再說話,用力抽了一下馬鞭,向前方奔去。
進了小鎮,神父不久便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道:“藥拿來了?怎麼用了那麼長時間?”
“我得現配藥,所以花了點兒時間,很抱歉。”巍恩答道。
神父點了點頭,不再埋怨,能治療黑色病的特效藥嘛,自然是要花些時間的。遂道:“我已經把那人從烙柱上放了下來,現在綁在一間單獨的屋子裡,你們隨我來。”
眾人來到一間小屋前,屋裡燃著燭火,從窗戶望去,那位男子被雙手雙腿被綁縛在一張椅子上,垂著腦袋,也不知是死是活。神父道:“我就不進去了,你們要小心些,別給他傳上了。”
巍恩道謝,然後對著大家道:“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你們在外邊等訊息吧。”
“我和你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文森特毫不猶豫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