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只能企盼於“上面”的眷顧,即靠得到中央的注意和中央釋出檔案。而中央即使對於解決這一問題的決心再大,做法再嚴厲,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陣風。大風颳過,依然故我,這已是多年來幹部群眾都習以為常的我國政治生活中的突出現象。結果便是知青的狀況,始終未能得到根本的改變,“###”期間這類問題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直至中央不得不採取將幾名罪大惡極者處以極刑以平民憤的方式,卻仍然無法杜絕,已經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四清”運動的開展,使知青在農村的處境進一步惡化了。
1963年5月###中央印發《關於目前農村中若干問題的決定(草案)》即“前十條”,在全國掀起大規模的“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一年後的1964年9月,中央又釋出有關這次運動中一些具體政策的規定(修正草案)即“後十條”,規定這次運動要以階級鬥爭為綱。這就是在農村引起巨大震盪的“四清”運動,下鄉知識青年也受到這場運動的深刻影響。許多工作組將農村中組織階級隊伍等一系列做法運用到知青身上,結果,第一是使一部分青年被作為運動的依靠物件,參與了對當地幹部的鬥爭和衝擊,惡化了與幹部與社員的關係,甚至到了難以在當地立足的地步;第二是使相當多出身不好或有一些不良習慣的知青,被當作階級敵人和被整頓清理的物件,遭到打擊;第三,它也使知青之間的關係變得緊張甚至惡化了。
我們這裡引幾個當年四川知青的回憶為例:
1964年4月從成都下到四川省會理縣鹿廠公社的知青回憶說,當年收完大春後,縣裡來了知青整頓工作組,把鹿廠公社209個知青統統集中在公社進行整頓。七整八整,有個14歲的小知青被整得魂飛魄散,哭著交代了曾偷砍生產隊的包穀稈吃,還偷蓋公章私自開條子到公社割肉吃的“罪行”,然後在身上一無錢、二無糧的情況下,橫越大渡河,豎攀萬叢山,歷時一個月,硬是一步一拖回了成都黃新生:《楊瓜娃兒》,《知青檔案》,四川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
工作組還將知青按照出身不同劃成三六九等,1964年從四川合州下鄉的知青回憶說:
知青農場辦起沒到一年,便駐進了四清工作組。於是,農場一百幾十號知青頓時分了等級,紅五類子女、黑五類子女立馬有了區分,對紅、黑兩類出身的知青召開了內容及形式都不同的會。
工作組長是位湖北佬,復員軍官,說起話來聲震屋瓦。他的口頭禪是“槍打出頭鳥”,每說此話時,二目放光如手電筒般四射,使人心驚膽寒。依了這位工作組長的分等劃類,我們農場裡便有了一個應予誅滅的黑幫,這個黑幫由27名黑五類子女構成,為首者便是其父解放前曾任西南長官公署秘書長的何姓知青,被定為農場最大之黑堡壘,由工作組長組織知青圍而攻之。戴克學:《老知青###讀書夢》,《龍門陣》,1993年第4期。
更有甚者,1963年10月,曾有300多名成都知識青年到雲、貴、川三省交界處的敘永縣後山茶場落戶,一年以後,省、地、縣三級的“四清”工作組進駐茶場,不知出於什麼背景和動機,便將這批大的十七八歲,小的十四五歲的知青“娃娃”當成了妄圖變天的階級敵人:
縣委工作組長,一位姓王的局長有一次對二隊的同學們訓話,竟說:“不怕你們這些成都娃娃,你們休想變天!我們有監獄、警察、軍隊,還有飛機、坦克、大炮。”接著,背靠背的揭發、檢舉、批判會陸續開始了。
很長很長時間我弄不明白,為什麼會動用那麼多人,無緣無故地來對付這幾百名種茶的少年,扼殺他們青春的夢想,把他們之中的數十人,直接投入罪犯和賤民的地位,飽受人格的屈辱,喪失青春、幸福、健康,乃至生命。而誰都知道,確定不移地知道,這些人是無罪的!餘下的兩百多人,無疑也飽受驚嚇,緊接著又帶著受傷的心靈,接受了隨之而來的“###”的洗禮周永嚴:《下鄉週年祭》,《知青檔案》,四川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 。 想看書來
回鄉知青的處境(1)
與城市知識青年一樣受過學校教育,然後一樣上山下鄉的農村青年,也就是“回鄉知青”,人數始終多於城市知青。雖然他們並未被國家劃入安置工作的範圍之內,對於動員他們回鄉,在經過20世紀50年代以來的長期工作以後,也幾乎不再成為問題。但他們回鄉後所面臨的種種問題和困惑,從性質上說,與城市青年是一樣的。這裡之所以將他們專門列為一節,是因為對他們來說,也存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