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絕大多數是因各種原因未能升學的社會青年,而且基本上被集體安排在城市近郊的國營農場,下鄉插隊的試點,在外省剛剛開始,在北京還未提上日程,她是真的走在時代前面了。
雖然與她同時代的青年,都具有熱情浪漫、滿懷革命激情的特點,但就在這代人中,她也要算是最熱情浪漫的一個。因為作為一個品學兼優而且家庭條件優越的高中畢業生,她本是同齡人中的幸運者,可是卻將這一主要是為安置那些在城市無法安排的人的政策,當成了自己的理想,而且就身體力行之了。作家黃宗英將採寫她的報告文學冠以《特別的姑娘》之名,的確是恰如其分的。她的這段歷史,曾被以她署名的文章和各種宣傳媒介,在十餘年間反覆地講述、渲染,已經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了。但今天讀來,卻仍然饒有興味。
她下鄉後的遭遇,是幾乎每個下鄉知青都曾經歷過的,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她那個同伴在竇家橋的“家”,其實是一間在土改時分得的空屋,沒有人住,也沒有一件農具,做飯還得現搭鍋臺。女伴很快就離她而去。艱苦,尤其是難耐的孤獨,使她也動過離開的念頭。她曾想到國營農場去,那也是支援農業,不算當“逃兵”。但她下鄉的這個縣實在是個“寶地”,全國著名的邢燕子和最早的“鐵姑娘”張秀敏都出在這裡,也因此而不斷吸引著記者、作家的目光。就在她感到最無助的時候,著名電影演員也兼作家的黃宗英來到這裡。她本是來採訪邢燕子和“鐵姑娘”的,聽人說到侯雋,就到她的小屋與她同住了幾日。回京後,她將此事講給了周恩來,我們在上一章說過,此時正值1963年夏,周恩來剛好在籌劃將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作為長期工作,而且擬將安置方向從國營農場改到農村插隊落戶之時,他立即看到了樹立侯雋這一典型的意義。1963年7月13日,《中國青年報》以《侯雋落戶農村勞動被稱為“特別的姑娘”》為題刊發了報道,僅僅幾天以後的7月19日,共青團天津地委又發出通知,要求在知識青年中開展學習侯雋的活動。7月23日,黃宗英與另一作者合寫的《特別的姑娘》也在《人民日報》發表了,緊接著,全國各大報也都紛紛發表了報道和評論,這些評論都圍繞著一個主題,就如《光明日報》評論所說:
(在侯雋下鄉的)短短一年裡,回答了為許多初高中學生思想上共同存在著的一些問題……國營農場的人數,比起人民公社生產隊來總是少數,因此,要靠家在農村的知識青年回鄉,家在城市的知識青年下鄉,參加人民公社生產隊的勞動,或是組織起來從事邊沿地帶的墾殖生產。侯雋走的是後一條道路,這條道路是比較艱苦的,但正因為艱苦,也更好地鍛鍊了人。《光明日報》,1963年8月19日。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青春無悔(2)
這便是宣傳侯雋的特別意義所在。
侯雋畢竟是北京的高中生,其文化素質與邢燕子、張秀敏等高小畢業的農村青年不可同日而語,她也因此受到當時到天津考察工作的中央宣傳部副部長周揚特別的關懷。周揚於1964年3月間幾次專程到天津郊區和河北省寶坻、遵化等縣農村,邀請回鄉和下鄉知識青年四十多人進行座談,他在講話中特別強調了上山下鄉對消滅“三大差別”的意義,號召青年們“做農民的新一代,也做知識分子的新一代”。這個號召,無疑是很能鼓舞人心的《周揚同志就知識青年參加農業生產問題作重要講話》,《天津日報》,1964年3月15日。。
此行中周揚還專門訪問了侯雋的家,與她進行了交談。“###”開始,周揚成為劉少奇在文化界設定的“黑爪牙”後,侯雋曾多次回憶起這場談話並進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劉少奇和他的爪牙千方百計在我身上打主意……周揚對我說:“把你們這些人放下來,不是讓你們把知識扔了的。這個廣闊的天地不只是產糧食、出經濟作物、出工業原料的地方,也是出各種幹部、出各種人才的地方。歷史上許多著名的人物、學者、作家都不是出在通都大邑,而是出在窮鄉僻壤。社會主義新農村難道不應當出更多的人才麼?”
“你與工農結合,又經過了實踐,有資本,比我們強,就把你的親身經歷寫一寫,就是一本好小說嘛”……當時我就覺得他這些話不是味,完全違背毛主席教導——我沒理周揚那一套鬼話。侯雋:《堅決走與工農相結合的道路》,《文匯報》,1968年5月14日。
周揚拉我上他們把持的舊清華,妄圖中斷我走與工農結合的道路,干擾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大方向,我堅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