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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菜。

這是一個和往常一般無二的傍晚。

二樓偏西的天字二號房裡。桂花頂著迷藥剛散特別清醒的頭腦直勾勾的望著床頂上的流蘇穗子。她和戰青玄去鎮上閒逛,她獨自下了茶樓去拿裱好的畫像,然後,有人撞了她,迷藥和昏睡結伴而來。

她鬱郁的想,這一個月來她真是和挾持迷藥結上了不解之緣,短短三十日,居然被拜訪了兩回。

她按按額角坐起身,仔細打量陌生的房間。

很安靜,沒有人。桂花站起來,剛走了一步,便一個踉蹌差點跌倒。低頭一看,她驚詫的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褲換成了湛藍色曳地長裙。正詫異間,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梳著少女髻的姑娘端著盆熱水進門來,見她立在原地神情戒備,便啟唇一笑,嫻靜且恰到好處的露出四顆碎米小牙。

“二小姐,您醒了。奴婢翠濃,伺候您梳洗。”

二小姐?哦,不出所料,是錢府的人。

桂花側頭仔細回顧了下秦老夫人氣勢洶洶威脅自己的話——“你就等著錢府的人請你回去辦喜事吧!”

這個請字用的好,如今,她不出所料的被請了來。她等這一日等了許久,錢府的辦事效率和秦老夫人的滔滔怒氣實在是不成正比。

翠濃手腳麻利的擰了毛巾遞給她。桂花不打算為難丫鬟,她遞過來胡亂擦了臉,問道:“衣裳是你幫我換的?”

翠濃福一福身,語氣中透著恭敬:“回二小姐話,是大少爺吩咐的。衣裳是奴婢去成衣鋪挑的,也不知合不合您的意。”

桂花皺了皺眉。她已經太久沒有聽到別人這樣卑微的和自己講話,久的忘記了那種高高在上得天獨厚的感覺,此時重溫,只覺得渾身上下紮了針似的不自在。

不過,錢大少爺眼光不錯,挑的這個丫鬟倒是個守禮的。二小姐?這丫頭眼生得很,她進府的時候,自己早被趕出府不在了吧。從沒見過自己,還能把話說得這麼恭謹。整個錢府上下,能找出這麼個不狗眼看人低的,也真不容易。

她伸手拂了拂袖口的銀色碎花,淡淡開口:“讓你費心。”

桂花坐到梳妝檯前,拒絕了翠濃幫忙束髮的好意,拿了木梳慢慢的打散了髮辮,梳起來。

翠濃見她神色淡淡,候在她身後開口道:“二小姐的頭髮生得好。烏黑油亮,又直又順。府中的兩位小姐,都沒有二小姐這樣的好頭髮。”

桂花透過銅鏡撇她一眼。翠,濃,這丫頭是在試探自己?

“是嗎?”桂花臉上的神色絲毫未變。她正忙著醞釀情緒,待會兒見著了錢惜松,她可不會像這樣的好脾氣。

翠濃仔細觀察她的臉色。峨眉淡掃,杏眼微闔,不驚,不怒,無喜,無悲。彷彿不曾聽見她正在提到她那兩個同父異母的親姐妹。拿著木梳的手不緊不慢的一下下梳著長髮,其實那頭髮已經十分順滑,可她仿若無知無覺,仍然繼續這個動作。

翠濃想,這位小姐,不是脾氣太好,就是心機太深。剛才換裝的時候她便猜到二小姐在外頭定是受了不少苦。那雙手,十指修長,卻在虎口手心處有微微的薄繭。那是常年勞作留下的痕跡。

桂花望著銅鏡中模糊的穿著長裙的自己。這樣的裝扮,久違了。

嫁去孫家,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輩子。認命嗎?她這輩子最不想的就是認命。憑什麼錢家人強塞給她的,就是她的命,她便得受?她本可以安安穩穩在山村裡和孃親平安度日。

她闔著眼睛,慢慢的梳理長髮,腦中閃現的是沉睡前那雙燦若星子的眼睛。時而戲謔,時而譏誚,時而認真,時而放肆。這樣一雙眼睛。該不該相信?

桂花想,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信他,她已經別無選擇。

戰青玄坐著的茶樓,從視窗望下去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的一舉一動,只要他足夠用心,馬上就可以發現她的蹤跡。她心裡清楚,戰青玄只是一塊浮木,被她這個溺水瀕臨死亡的人當做了救命稻草。

“你怎知你是粗茶,不是龍井”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神態纖毫畢現,清晰的浮現在眼前。桂花有些汗顏有些明瞭有些相信。也許,他說的話,都是真。只不過自己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自卑感,鞭策督促著她,讓她放不開胸懷固執的不去相信。

自卑,被掩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深得自己都不能夠輕易觸及。

深得她誤以為這種可恥的情緒終於離她遠去,卻不曾想,它深埋在她心底,潛移默化中支配著她的思想。

“這是在哪裡?”應該不曾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