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女小事纏身,被婦人纏得頗不耐煩,就任其搓弄,百依百順。不出幾月的功夫,六禮已然完備,趕在年底之前,章媛便嫁進了唐家。
為著前番一場謠傳,這兩人都算作是京裡的風雲人物。成婚這日,來瞧熱鬧的人極多。兩家皆明其故,為爭一口氣,蓄意將婚事辦得奢華無匹,迎親的隊伍沿街拋灑銅錢,引人哄搶。流水席竟擺滿兩條街道,來賓有無請帖皆能混上一頓酒飯。這婚事辦得甚是風光,雖耗費金錢無數,倒替這兩口子挽回許多顏面。
這場婚事辦完,也將近年底,宮內各處為預備過年忙碌不堪。今年連出了幾樁喜事,東海平定,天災已去,東宮既立,又添了兩位小公主,真正是錦上添花,贏烈心中歡喜,便示意宮裡好生熱鬧一番。皇帝既放了話,內侍省更放開了手腳去置辦,一時六宮之內張燈結綵、火樹銀花,御花園的樹上皆用綵綢紮成的絨花綁縛,太液池內也將浮冰鑿去,宮女們做了無數彩燈漂浮其上,遠遠望去,真如春夏盛景。
蕭清婉雖覺此舉甚是奢靡,但看贏烈正在歡喜,不敢掃他興致,只待有了時機,慢慢勸說。旁的宮妃,更不理會這許多,見宮裡有這等盛景,樂得每日出來遊玩。
三十晚上,贏烈在乾清宮擺設家宴,后妃齊至。皇子公主也分列在側,便是太子贏縕連著兩位小公主也被奶母抱到了殿上。因贏綿今已成年,便坐了末席。
那贏縕頭上戴著泥金八寶護頂,身穿大紅織金寶象毛衫,寶藍綢褲,面白唇紅,雙眼明淨,絲毫不怕人。在奶母懷裡,大睜了眼睛,一時望望這個,一時瞧瞧那個。他那兩個妹妹,也是天性調皮的,抱在一處,三個孩子你打我一下,我搡你一下,玩耍嬉鬧。倒叫贏烈看得高興,將贏縕抱到自己位上,親自喂他甜湯奶粥。
蕭清婉在旁說道:“皇上還是叫宮人抱著罷,這孩子頑皮得很,待會兒再尿溼了皇上的衣裳。”贏烈笑道:“那怕些什麼?今日是閤家團聚的大好日子,朕要跟縕兒在一處。”說畢,又拿手逗弄孩子,贏縕也咯咯笑個不住,在他父親身上爬來爬去,指手畫腳。一時又打翻了桌上的湯碗,湯水撒在身上,蕭清婉慌忙拿手帕來擦抹,嘴裡不住地埋怨。
底下群妃看著上頭一家三口其樂融融,頗不是滋味,然而誰又敢多口說什麼。只借著猜拳行令,祝酒碰盞,遮掩心事。
待到子夜時分,贏縕終是熬不住了,伏在蕭清婉懷裡打起了瞌睡,外頭又有宮人前來奏請示下,問是否即刻燃放爆竹。蕭清婉恐唬了孩子,起身告去,要送贏縕回去睡覺。
待回至坤寧宮,安頓贏縕睡下,蕭清婉也回至房裡,重新勻面理妝,對著穿衣鏡整了整衣裳,方才出來。才出房門,只覺一陣冷風撲面而來,溼冷不已,冰寒透骨,仰頭望去,卻見天上如搓綿扯絮一般,飄下片片鵝毛。蕭清婉不覺笑道:“這場雪倒是會湊趣兒,來得是時候呢。”
穆秋蘭見下起了雪,連忙到裡間將織金貂鼠昭君套翻了出來,與皇后披上。才要扶她重新上轎,蕭清婉卻說道:“難得這樣的好景,本宮倒想四下走走,先不忙回去罷。”穆秋蘭說道:“恐皇上等急了,要怪罪。”蕭清婉笑道:“前頭有那麼多嬪妃呢,本宮不在,她們可不瞅準了空子上去巴結獻媚?皇上哪記得起來呢!”穆秋蘭聽說,就罷了,便問去哪裡。
蕭清婉微一沉吟,說道:“雪大路滑,也不敢往別的地兒去,到御花園走走罷。”又看四處都在燃放爆竹,熱鬧到不堪的境地,便吩咐不叫許多人跟隨,鳳駕先到乾清宮外等候,她自家一會兒就過去。
此舉雖不合規矩,然而皇后威嚴,一聲令下,誰敢不遵。也就沒人敢多話,眾人抬了空轎子先往乾清宮去了。
穆秋蘭便攙著蕭清婉,徑往御花園裡去,青鶯、明月兩個心腹宮女跟隨。
行至御花園,只見此處亦是燈火通明,四下裡皆有用羽毛蚌殼紮成的各色翎毛,或坐或伏,隱於花叢灌木之間,琉璃宮燈之下,栩栩如生,熠熠生輝。又襯著滿園枯木宮花,風景卻也別緻。蕭清婉一路行去,心裡默默計算花費,不由長嘆了一聲。
聲兒才落地,路邊樹影裡忽有一人說道:“他造這樣的景緻,就為討你的歡心。你卻有什麼好不高興的,這般長吁短嘆?”這四人不防路邊有人,皆驚了一跳。穆秋蘭便壯著膽子喝問道:“什麼人,這樣大膽無禮!見了皇后娘娘,也不出來行禮。這樣躲藏著說話,成什麼道理!”蕭清婉已聽出來人的聲音,說道:“穆姑姑,罷了,是襄親王。”
說話間,果然見贏綿自那樹影底下出來。
他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