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如此盛傳的女子若是謙卑有禮,知書達理,她自然要擔心些,如今看來,眼前這人鋒芒畢露,可見一般。
藍相國難道沒有告訴她,這宮中最要不得的便是生活在那風口浪尖上?
“夕妃侍奉皇上勞苦功高,何罪之有,快快起來。來啊,賜座!”
曄謦翾親自去扶起嫦曦,不經意地看見宓幽臉上的表情,只是轉瞬即逝的嫉妒,眼中有一閃而過的火光,然後恢復盈盈笑臉,彷彿剛才的神情從不在她臉上出現。
深宮裡,懂的隱藏自己的人,才是高人,卿染夫人是最好的例子。
“皇后娘娘,您還不知道吧!我們的夕妃娘娘可是跳舞的好手,放眼這宮裡上下恐怕無人能及呢!”
挑事兒的人來了。
“本宮略有耳聞,聽聞夕妃娘娘擅長西域舞蹈,且跳得極是出眾!”
嫦曦只是玩著自己修長染著紅豔豔蔻丹的指甲,臉上得意,找不到半分謙虛之意。
“既然眼前就有位舞藝高手,我們又何須捨近求遠的看那些乏味的戲文,何不邀夕妃娘娘為我們跳一曲,也好叫我們開開眼界。宓貴妃姐姐,您說可是好?”
從剛才夕妃進來就點火,一直到現在,宓幽只是安靜的坐著,未作任何表態,若不是現在有人吻她,恐怕她沒打算出來淌這渾水,看來說這話的人馬屁可是拍到馬蹄子上了。
曄謦翾倒也想看看這樣一位很會躲得太平盛世的人,會如何回應。
“既然眾姐妹想看看,那還勞煩夕妃妹妹讓我們開開眼界,很是榮幸。”
原以為她會推,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看來她的心下也是被剛才夕妃的挑釁樣兒氣著了。
“還望姐姐們見諒,臣妾昨夜侍奉皇上,身上還未大好,實在不宜跳舞。”
夕妃自然不能答應,只是她這話怕是又要挑起一把烈火。
曄謦翾安靜地喝著茶,樂見眾人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正好讓她看清眾人的面目。這世上,唯有旁觀者最清。
“喲!夕妃娘娘好大的口氣,當真是連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給呢!”
“臣妾是為皇上所傷,若今日陛下命臣妾跳,皇命難為,臣妾跳便是。如今皇上並不在此,想必皇后娘娘也不會為難臣妾。”
這些人果真都不是省油的燈,不單隻能把火燒到曄謦翾身上,而且夕妃這話擺明是了是說她只賣皇上的面子,話尾落在曄謦翾身上,讓她不論怎麼回答都是錯,好厲害!
宓幽仍是盈盈的笑,如今這笑比剛才展顏了不少,真正是中了她的下懷。
“夕妃說得沒錯,皇后娘娘自然不會勉強你。”一直真正未發一言的還有一人,那就是慕宛眉,她喝了一口茶,有些漫不經心,“皇后娘娘的舞藝精湛,曾以一曲白雪紅梅驚豔朝宴,有幸目睹之人何其多,真正實至名歸的驚豔。”
好一句真正實至名歸的驚豔!這言下之意說的是,那曲白雪紅梅是得世人所見的驚豔,而嫦曦的西域舞蹈不過是難登大雅之堂的玩意兒。慕宛眉反將嫦曦一軍,叫她的臉色由紅到白,青白青白的。
曄謦翾會心一笑,看著手中的熱茶,不知剛才續這熱茶的主人是真心幫她,還是無意助她,又或者另有目的,但是,此刻,都不重要。只願這人真能如這茶般溫暖。
“今日既是賞春宴,風光旖旎,大家難得齊聚一堂,賞花品戲便是樂事,這舞蹈一事日後有機會再做討論便是。”
曄謦翾這話將這番暗潮洶湧劃下終結。而後眾人繼續看戲,卻再不似再不似剛才那般熱鬧,空氣裡安靜的只有戲文在其中縈繞。
後宮裡最害怕的不是吵鬧,而是沉寂,沉寂的背後是妒恨,是陰險,是計謀,是很多防不勝防的不堪,哪怕是死人,空氣裡安靜得連血腥的味道都沒有,只有陰森與恐怖。
“御花園裡的春日宴進行的如何?”
在安靜的承乾殿裡日理萬機的人仍不忘關心御花園裡的滿園□。
“回陛下的話,眾位娘娘賞春聽戲,其樂融融。”
“是嗎?”公仲孜墨停了手中的筆墨,微微抬頭瞟了張全一眼,“跟著朕這些日子,本事見長啊,也學會了報喜不報憂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所說的可都是實話。”
“哦?實話?”
後宮裡頭真能其樂融融,張全當真以為他不知道嫦曦是怎樣的女子?自己親手將她捧得高高在上,以她的個性絕不會在那樣的場合消停,定是要給話別人聽,給氣別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