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樣的男人死,值當嗎?我在心裡罵著莫墨,但眼淚卻一滴滴地掉落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
透過淚霧,我用手輕輕合上她還微睜的雙眼,她死不瞑目,世間本有許多她留戀的東西,但只是一個疏忽,她失去了所有,也失去了生的意志。
我撫著她不再年輕的臉,心中充滿了悲傷與無奈。
鏡中花、水中月的愛情是個什麼東西,就這樣用寶貴的生命去祭奠,值得嗎?!
我在無盡的哀傷裡,暗暗在心裡對她發誓:“莫墨嬤嬤,你放心去吧,我會盡力讓歡喜閣重振,完成你未了的心願。”
十五,本是紅色的日子,在我們歡喜閣上下的眼裡,卻成了無顏色的慘白。
梅廿九~赴宴
屋裡薰香依舊,卻多了股梅花的清香。
琉璃還是去剪了一大枝梅花插在花瓶裡,用清水養著。
我看著她興高采烈的神情,不由微笑著搖搖頭,她還是不泯小孩子的心性。
琉璃站在我身後,為我挽起頭髮,開始替我梳妝打扮。
我對照著手中的鏡子,開始自己輕施粉黛。我描黑了眉毛,往眼瞼處又增添了點粉紅的色彩,同時加深了嘴唇的顏色,讓唇在光線下閃著嫣紅的潤澤。
想想,我又用硃砂筆在額頭畫了朵紅色盛開的梅花,這個畫龍點睛之筆,立刻讓我原本有點素白的臉色頓時鮮活起來。
我知道現在我的整個妝容充滿了豔麗與魅惑的色彩。
琉璃看了看我,蓮步輕移,過去從花瓶中剪下一枝三朵盛開的紅梅,簪在我如雲的髮髻上。
就這樣,便完成了每天夜晚我出去應酬的標準舞伎的全副行頭。
我站起身來,攬鏡自照,鏡中人髮髻高挽,身穿玫紅色無領露胸緊身箭袖衫,雪白的酥/胸若隱若現;腰繫蜜色底鏤紅花的絲帶,下著同色百蝶七彩長裙,勾勒出修長而纖細的身姿。我披上薄如蟬翼的紅帛,在原地轉了個圈,動作柔媚,輕紗飄逸,翩翩欲飛。
琉璃用傾慕的眼神看我,讚道:“九姑娘,你可真美。”
我牽牽嘴角,不可置否。
好看又如何,青樓歌舞伎再美,還不是遂了男人們好色的心?!
出得房門去,見歡喜閣的姐妹們都在大廳裡等著。
她們都已梳妝打扮好,外面裹著貂皮大氅,裡面是清一色的輕透飄逸紗衣,行止間衣袂翩翩,一個個都宛若瑤池仙子。
徐錦迎上前來,說:“九姑娘,馬車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走嗎?”
他看著我,清秀的臉上有著恭敬的神情。
我環顧姐妹們,向亭亭玉立的她們投去讚賞的眼光,問道:“大家都收拾停當了嗎?”
見大家頷首,我便對徐錦說:“錦子,那我們這就去吧。”
雨又開始下了,馬車早等候在門口。
一陣刺骨的冷風吹來,我拽緊了斗篷的衣襟,回頭看看正等著上馬車的姐妹們,也都在寒風中縮成一團。
我看看身上單薄的衣裙,心中無比嚮往那種裹著大棉襖,坐在熱炕頭,吸溜著鼻涕,啃著熱乎乎大白薯的場景,但我知道這隻能在是夢中想想而已,現實中絕無可能。
我們隨時隨地都要裝扮地花枝招展,等候男人或飢渴或猥褻的眼光審閱。
不要笑我們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實在是:我們的身,都由不了自己。
此次去將軍府露臉,是挽回歡喜閣聲威的最後希望了,因此我們不惜任何代價,都要展露出我們最好的一面。
連死都不怕了,還怕冷麼?!
但春寒著實徹骨,我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這種天,還要出門去強顏歡笑、以聲色侍人,是怎樣的一種無奈。我們黯淡的生活塗滿了無窮的黑顏色,灰暗迷茫得不知道盡頭,明明很難受,還得裝做什麼都很好。
沒有人憐惜,有的只是強取豪奪;沒有人保護,有的只是欺凌屈辱。
我悄然握緊了手掌,心頭湧起一陣悲涼。
應該是母親說的,做人要比修仙好混。但回首我做人的來時路,處處艱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做人遠比修仙更難熬。
假如時光可以倒頭重來,我寧願當個永不見天日的花妖,也不願再做人。
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緩緩前進著。
不大的車廂裡擠了七八個姐妹,大家互相取暖倒也不冷。
歡喜閣姑娘了了和非煙對此次受邀前去白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