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當下心中便猜了出來。
“是。你來之前。”
“為什麼不攔住他?”
“祖父決定的事情,沒人能攔得住!!!”
柳淮腳步一頓:“是他自己要求的?”
裴禮光沉默,遂點了點頭。
柳淮止不住大喘了幾口氣,幾乎是來不及告別轉身便往門外走。
“你要去哪?!!!”裴禮光追了出去。
“進宮。”
“進宮?談何容易?你又這麼進得進去?”
“自是有辦法能進去。”
“回來!祖父走之前就說過了不要你進宮,現在外面……”他話還沒有說完柳淮便快步走到了外院,急得裴禮光在後面直喊:“還愣著幹什麼呢?快攔住他啊!!!”
家僕一擁上前,柳淮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他轉轉過頭,定定看了時候站在簷下一眾的裴家眾人。
“老夫人,裴伯父,裴伯母,各位長輩,柳淮自幼無恃無怙,於祖父相依為命長大,承蒙各位關照多年,今日太子欲脅老師,老師此去便是報了死節的打算,然而兵亂在外,仁者不仁,宮中詭辯,即使老師此去,裴家恐怕亦是不能倖免。柳淮去矣。”
他將一隻煙花筒放在裴禮光手中,道:“阿兄,假使宮中真有一邊,燃此信煙,可報裴氏無虞。裴家世代精忠為國,不該絕此。你們,不要做傻事。”
他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
端午,是家宴。
裴府眾人守著門庭,裴老夫人親自下帖,邀請了積善巷周邊住戶共同宴飲,裴府在宅子不同那些勳貴在一處,周遭荒僻,零零散散住的多是手無寸鐵的百姓,府上的守衛將例外守了個嚴實。
至於那一枚信煙,被交到了邀請而來宴飲的一位老者手中。
明府上下掛著彩燈,前廳收拾得一片華光,豐盛的宴席上卻只坐了連夫人一人。
明用溪不在,明翎不在,瞿心燈也不在,兒子也不在。然而她在,她在,明府就在。
“去給爹爹那邊送個信兒,說今晚風涼,鎖好門戶。”她道,門口的侍衛領命而去,終點是連府。
在裴府是家宴,在明府是家宴,在宮中自然也是家宴。
端午的筵席,設在明華殿。往常的端午筵席都是天子攜群臣、眷屬共同登臨飛閣共賞龍舟,幾年這樣的情況——畢竟天子的病還未曾大好,便就由儲君操持。過午之後,按理說太子當去給長輩問安,卻不料,被擋在暖閣之內不得進入。
華階之內,端坐的是傳聞中聖慈皇太后,太后身邊之後,內司的侍衛以管齊為首,帶刀立侍。
“太子帶刀私闖大內,是要反嗎?”太后輕斥,不怒自威。
“皇祖母說笑了,只是許久未曾見到父皇,心中掛念,今日又正逢端午之夜,百姓皆是閤家團聚,孫兒想見一見父皇,又如何了呢?”他話是這樣說這,然而太后的目光卻是落在了他身後的群臣身上。
這些人,她盡是個個記住了。
“這就是太子見人的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從哀家這把老骨頭上踏過去!”她猛然將手邊一隻茶盞甩向臺階之下,水漬濺開沾溼了太子的衣角,他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兩方氣勢劍拔弩張。
窸窸窣窣的聲音想起,兩邊的宮道上、迴廊上似乎有任超湧動,批蓋盔甲的侍衛從兩側如同人潮一般湧了出來,太子這邊弓箭手注備就緒,與之相對的是內司的精銳盡是將兩面開刃的長刀拔出刀鞘。
“太子當真要兵戎相向嗎?”太后面上已見歷色。
“皇祖母在上,您年事已高不止當今時局,唯恐您為奸人所矇騙,此舉是在下冊,然而若是能以孫兒一時之不敬斬殺奸人,還皇祖母身側一個安寧,孫兒萬死不辭。”
“奸人?哀家倒是不知,身邊哪裡來的奸人!”
“帶上來!”蕭代炆一聲大喝,後面走來被著甲的皇城司兵卒押上來個渾身沾滿血色,鬢髮花白的老太監,太后定睛一瞧,竟沒當即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管齊將眼睛擦亮了仔細去看地上渾身是血蠕動的身影,竟沒想到在散落的白髮之後看道了三公公只剩下兩個血窟窿的眼睛。
三公公遲遲未到,竟是已被蕭代炆生擒?!
“逆賊皆已招供,入京還剩下太后身邊那一位內司統領——諸位說,此等妖言惑眾之人,該不該殺?”
此言一處,背後便立刻有朝臣附和起來,群臣熙然之中,宮牆之內似乎是立刻響起了兵甲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