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說,他們是靠著自己的辛苦磨礪,積累了足夠的經驗,終於等到了一展才華的機會……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奮鬥得來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這麼想也沒有錯。
手握大權的張希孟,沒有早早提拔他們,沒有拿出很多機會,讓他們平步青雲,高歌猛進。
如今也不過是恰逢其時,新舊交替,就是這麼簡單。
張希孟想要的不是唯命是從,門生弟子遍佈天下,當個加強版的李善長,又有什麼滋味?
他想要的是一群相對專業,能夠遵守國法,按規矩辦事,不輕易被收買,不參與黨爭,只是履行自己使命的文官隊伍。
這也是朱元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事情。
十分湊巧,在揚州,就有這麼一個幸運兒。
他在七年前,參加科舉,透過考試之後,只是混了個縣裡的書吏。名義是是官,卻沒有戶部的正式告身。
家裡頭想著飛黃騰達,改換門庭。
結果和以前沒什麼區別。
整整七年,他都不大能抬得起頭。
只是在縣衙裡悶頭做事,老老實實當個工具人。
而就在幾天之前,突然吏部來了公文,調他進入戶部,擔任江西清吏司主事。
一道命令下來,驟然高升。
這個主事比縣令還要大兩級,論起實權,足以和知府比擬。
數年辛苦,終於熬到了今天。
熬出頭了!
家中大擺宴席,宴請賓客鄰里。
由於是流水席,哪怕路過的人,都能沾沾喜氣。
張希孟正從巷子轉過來,也被拉到了桌位上,還喝了兩杯。
從這家人大肆操辦,喜不自禁的情形來看,他們十分篤定,這是自己運氣好,加上足夠努力,終於坐熱了冷板凳,等來了機會。
至於上面的人,誰提拔了他們,誰栽培造就了他們?
不存在的,都是他們努力的結果。
對此張希孟只想說,幹得好!
就是這樣。
雖然儘管如此,官吏們還是不免抱成一團,私相授受……但是毫無疑問和前面相比,會改觀不少。
畢竟都是靠著我自己努力的,我又何必把身家性命掛在別人身上?
讓我替你們敗壞國法,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必須加錢!
而且即便加了錢,我們也未必老實聽話。
總而言之,一群名為職業文官的人,開始進入朝廷,取代原來的官吏。
屬於大明朝的新舊交替,已經啟動了。
張希孟沒有去應天,而是選擇在揚州,默默觀察一切,他的心情很好。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順利,朝局劇烈的改變,也沒有怎麼波及民間,除了讓百姓多一點談資之外,別無更多。
終於,大局平穩,可以進入喜聞樂見的環節了。
數以千計的要犯,都在詔獄。
還有過萬的從犯,關押在各處。
要處置他們,那可是一項相當龐大的工程。
而且這些臥龍鳳雛,貪的五花八門,一本大明刑統,除了封面,他們幾乎都幹了。而且還有許多人,突破了刑統的範疇,逼著朝廷不得不修法,才能跟得上他們犯罪的進度,填補空白了屬於是。
首先就是那位喜好玉石的都轉運使樊光,他靠著三年多的時間,積攢下讓馬皇后都汗顏的玉石寶貝,這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簡直有辱皇家威嚴。
姚廣孝遞上去了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李善長覺得太過分了,還是腰斬吧,畢竟還乾脆一點。
結果朱元璋一樣沒有同意,他只是讓人準備了木枷,然後把這二百多斤的玉石,都掛在了木枷下面。
本來木枷幾十斤重,就相當恐怖了,又加上了二百多斤的玉石,這玩意簡直能要命。
不得不說,朱元璋在收拾貪官上面,真的很有想象力。
沒有法子,咱當和尚,流浪乞討,多少個無眠的夜晚,忍著腹中痙攣疼痛,就想著怎麼擺佈他們,才好受一點。
現在機會來了,不下狠手,簡直對不起老天爺。
這份沉重的木枷,放在兩個肩膀上,沒有一刻鐘,就壓得樊光忍受不了。
事先已經把他們吊在了一個木籠子裡,雙手綁在了架子上,動彈不得,然後再戴上沉重的木枷,墜上二百斤的玉石。
所有的份量,都加在了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