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吆喝著,去對付張相公,那麼大傢伙只會覺得你瘋了。腦子不正常了。
李善長的威望人品自然不及張希孟,但是跟他硬碰硬,那也是要拿出膽氣的。
如果失敗了,李善長能讓你生不如死。
說實話,確實有些困難。
也幸好是朱標帶頭,跟在儲君後面,不至於一點勇氣都沒有。
就這樣,十餘位朝廷重臣,簇擁著朱標,來找老李。
此刻的李善長,還在跟徐達扯著閒篇。
其實李善長若有所思,似乎感覺到了氛圍不對勁兒。
但他萬萬沒有料到,朱標竟然敢向他發難。
李善長也是耳聰目明之輩,朝廷的風吹草動,他全都知道。
但是李善長也有個判斷,就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張希孟不回來,朱元璋不點頭,就算有人想拿下他,也不可能成功。
說到底,李善長也是過分託大,低估了朝局變化。
其實這些年,原來的六部格局打破,補充了許多新的官吏,這些人或許還尊著李善長,但絕不會唯命是從。
而且侍郎、郎中這一級的官吏,不少都是張希孟大力興學之後,才讀書識字,透過科舉,進入朝堂的。
這些人雖然年紀輕,資歷淺,但勝在人多。
他們對於老李的用人,普遍有些看法,覺得李善長不夠公平。有很多時候,他為了方便控制,故意提拔一些不是那麼恰當的人。
反過來,這些有毛病的人,心裡發虛,上去之後,就要加倍尊奉老李的指令。
這也是李善長多年積累的小技巧,屢試不爽。
只是他到底是老了,遲鈍了。沒有意識到,那些他看不上的小人物,湊在一起,也是能形成一股風潮的。
這些日子,朱標嚴厲懲辦官吏,不許結黨營私,也不許變著法子結社……他這一舉動,確實讓許多年輕官吏看到了希望。
隨後徹查倉庫,拿下了好些貪官汙吏,又讓大傢伙倍感振奮。
太子殿下,論手段,不弱陛下。懲辦貪官,整頓朝政,又有自己的風格。
朝堂上下,已經十分認可這位太子。
老李沒有察覺到風向變化,沒有任何收攏人心,挽回議論的舉措,今日的狼狽,也就在意料之中。
但朱標在群臣簇擁之下,氣勢洶洶,走了進來之後,李善長的心就是一動。
壞了,眼皮怎麼沒來由地跳了起來。
李善長躬身施禮,朱標沒有落座,而是目視著李善長,直面大明左相。
“李先生,方才孤同幾位重臣商議,覺得當下的虧空,不能等閒視之。糧食、布匹,皆是百姓民生必須之物,朝廷儲存,是為了應付災年,保證民生。結果貪官汙吏橫行,貪墨之風盛行。以至於現在市面上糧價波動,布匹奇缺,李先生身為左相,以為該如何應付才好?”
李善長頓了頓,說實話,這個場景很不好,有種興師問罪的架勢,但他老李也不是尋常人,什麼風浪沒見過。
他覺得必須堅持一貫主張,不能讓人看出自己的破綻。
李善長嘆了口氣,“天下事,從來都是欲速則不達。虧空並非一天來的。現在縱然徹查,也很難一下子查清楚,即便查清楚了,也沒有那麼多糧食填補虧空,只是白白讓百姓提心吊膽,天下無端大亂。老臣以為,殿下可以先安撫人心,隨即安排官吏,下去暗查。等有了確鑿證據,再一一查辦,也就是了。總而言之,不能再大張旗鼓下去了。”
李善長總結道:“若是殿下覺得不方便,不如讓老臣給陛下去一封奏疏,單獨說說此事,不知道殿下以為如何?”
朱標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出乎預料,他沒有任何客氣。
“李先生,孤以為非常不妥!什麼叫不能大張旗鼓?先生的意思,莫非是不查了?不查就沒有了虧空了嗎?這不就是自欺欺人,敷衍塞責嗎?這是大明宰相該有的態度嗎?說實話,李相此言,讓人很是失望,暮氣難鼓,毫無擔當。李相公,你需要反躬自省啊!”
這一番話,著實驚到了李善長。
他目瞪口呆,朱標,你這麼跟老夫說話?
讓你爹過來!
只是還沒等李善長反駁,毛貴就挺身而出,“李相,殿下的指責完全有道理,好幾個省份,這麼多官吏,有多少是出自李相公門下?用人不當,李相難辭其咎!”
李善長勃然大怒,朱標仗著儲君身份,向他發難,倒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