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緊緊握了握,終於鬆開,連著退後數步,俯身拾劍,卻難以站起,他以劍拄地,支撐身體的全部重量,劍身一寸寸沒入地板之下。呼吸難以為繼,數口血水沿著劍身緩緩流下。
上官那顏視線震顫,腳步越發虛浮。這時,從曲廊一端跑來一個女童,一邊哭著一邊奔到了俞懷風身側,見他情狀,忍不住嚎啕大哭,“師父!師父你怎麼了?硯兒終於找到你了……血,好多血,師父你不要死,嗚……”
女童抱住俞懷風手臂,一個勁地哭,毫不猶豫地拿自己華美的袖子擦去他嘴邊的血滴。淚眼迷離的小公主見所有禁衛軍都將兵刃指向了自己尋了多年的師父,不由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誰都不許傷了師父!誰敢動師父一下,我就殺了誰!”
稚嫩的嗓音毫無殺氣,卻滿是怨氣。禁衛軍頭領看了眼望陌,望陌臉色不虞,“硯兒,到皇兄這裡來。”
“皇兄是個大壞蛋!”硯兒嗚嗚哭著,看一眼俞懷風便心疼難過之極,看一眼望陌便憎恨之極,“你們把師父傷成這樣,硯兒不原諒你們!”
上官那顏看到那小女孩,不由牽起自己心中一陣傷痛,閉上眼,身體歪倒。望陌一直在她身後三步外,見狀立即將她再度攬入懷中,同時對隨從大喝:“傳玄狐子!”
俞懷風強撐清醒,看到上官那顏憔悴蒼白的面容,心口氣血凝滯,再也撐不過去,長劍倒地,他身體重量再無所倚,也向一邊倒去。硯兒驚恐萬分,連忙拉扯,卻挽不回他傾倒之勢。
幾道颶風捲來,兩個人影瞬間掠到曲廊內,同時半跪於地,穩住俞懷風身形,一人一掌抵在他後背輸渡真氣。
望陌冷眼瞧著,“宮廷內苑,也是你們隨便闖的麼?”
二人真氣渡得快,迅速收手後,較年長的一人道:“兩年前,聖公與你有約,我等才避於宮外,不予干涉,如今你若是毀約,我等則不必一再退讓。”
“不必一再退讓?”望陌冷笑,“我倒想見識見識。”
“定賭約時,你曾將一半繪有堪輿的寶卷賭給聖公,以聖公之才,一半寶卷已夠成事八分,如今,長安的另一個世界業已甦醒。”
望陌眸中一震,雖不知此言虛實,卻還是起了憂懼之心,“我與俞懷風的賭局尚未最終結束,你們若任意行事,我定不惜一切代價葬送前朝遺孤!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在你們之前毀掉長安地下堪輿!到時,只怕你們前功盡棄,一絲希望也生不出了!”
俞懷風身後二人對視一眼,亦不知望陌言語幾分虛實,都深感躊躇。
這時,有個聲音道:“那我們就繼續賭下去。”
望陌看著已清醒過來的俞懷風,應道:“此時勝負未分,必須賭下去!”說罷揚手,數千兵刃箭羽收起。“半年後,我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眾禁軍護著太子與太子妃離開了太液池,俞懷風在旁人的扶持下,目光遠遠送了一段才收回。
“師父……”小公主眼淚汪汪地望著他。堅決不跟望陌走的硯兒,選擇了留下。
俞懷風見當初圓滾滾的一個女娃如今也長大了幾分,不由發覺,時間之斧能琢開璞玉,亦能消磨一切。
他重回太液池底,不帶任何人。
如今的太液池上,四處暗伏著前朝能人異士,太液池外,也暗伏著大宸的精兵驍將。都在等待一個約定的時間。
硯兒時時來太液池,等著某天師父會出來。
夏去秋來,秋轉冬回,半載也不過一彈指的時光。
太液池面冰封,硯兒焦急萬狀,擔心重重寒冰之下,會阻了師父的步伐。她拿著冰鏟蹲在冰面上鍥而不捨地鑿洞,毫不懼寒。
“這是在做什麼?”身後有人靠近。
“鑿洞,讓師父出來……”小公主悶頭應了一聲,突然停了手中的活兒,轉頭看來人,頓時警惕的神色爬上眉梢,“太子妃嫂嫂,你來做什麼?”
“我也來看師父。”
硯兒將身體護在挖了一個淺坑的冰面上,戒備道:“你跟皇兄是一夥的,都是來欺負師父的,不准你看!”
上官那顏攏著袖子裡的暖爐,眼神飄向冰面之下,“我有禮物要送給師父。”
第79章 合歡禁咒
大明宮冰雪茫茫,太液池玲瓏悽清,冰池上,島嶼廻環,風亭水榭。
上官那顏抱琴坐於水榭間,指端一點點彈撥,一曲清商調繞樑不絕,迴響在冰天雪地。
硯兒手握著冰鏟,眼睛盯著冰封的腳下,忽然,喀喇一聲,冰面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