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一個比一個奇怪呢?慕香難以猜透每個人的心思,每個人似乎都心懷鬼胎,只有自己是棋子,被所有人推杯換盞。而這個棋局,到底誰佔了上風,又是誰在幕後操縱?下這局棋,到底所為何來?天下?江山?還是其他?
沒有關係,這些都與自己無關,真正與自己有關的是綹兒姐姐,此外,還需要保護好自己。不然,遲早被湮沒在人間這座瀚海之中,什麼都難以留下。人說雁過留聲,而像慕香這樣的小女子,過完此生之後,又會留下什麼呢?
次日,慕香進宮,經過無數道反覆的查驗之後,慕香沐浴之後,被抬進皇宮。
這裡便是皇宮了。這個自古至今,埋葬了無數精緻女子的地方。對慕香來說,是個名副其實的墳墓,是一個巨大的悲壯的香豔的陵寢,住了無數冤魂。
慕香全身裸著的被裹在一張巨大的被子裡,錦緞絲綢的,蹭的肌膚有些麻,她感覺雙腳露在了外面,幾個黃衣的侍衛抬著她穿過御花園的時候她才感到有些冷,蟲鳴的聲音一直沒有息過,不知道是歌頌還是哀嘆。
周身都是淡雅的薰香,聞起來有些暈,慕香還記得那些老嬤嬤的嘴臉,粗糙的雙手,冰冷的剃刀,還有奇怪的儀式,據說是檢查自己是不是處子之身。可是,對自己來說,處子之身早已經是個遙遠不堪的遺夢了,真不知道是怎麼透過那些複雜的儀式的。
軟榻。
也許是慕香見過的最寬大的軟榻,據說皇帝就是在這樣的軟榻上坐擁天下的,那些曾經的女子,從江南從回疆從西域,跋山涉水而來,帶著期許的,沒有期許的,幸運的,抑或不幸的,或許都倒在過這張軟榻上,卑微的期待著同一個人的蹂躪。對她們而言,反倒是一種巨大的榮光,從股間滲出那抹紅色開始。
白頭宮女還在,或許是先皇留下的遺物了;庭前鸚鵡只識得餵食的舊人,甚至可以喚出名字,而慕香是徹頭徹尾的新人,來自哪裡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樣會被埋葬在這裡,香氣氤氳,然後腐爛,成為敗草。
她安靜的躺著,躺在紅燭的光暈裡,安靜的有些讓人髮指。她真的是這樣的女子,任何人都想著蹂躪,包括那些自以為善良的人。
燭光燒盡了一段又是一段,燭淚流在容器裡,像是久違了的經血,在這個荒誕的世界裡莫名其妙,獨自濃稠。
慕香閉上眼,一瞬間,反而什麼也不想了,思緒很怪,多到了一點反而全部空白了。
然後,她聽到環佩叮咚,鏗鏘有力,像極了綹兒姐姐的琵琶舞,那些王孫公子,坐在一旁擊缶而歌
可惜不是。
不知道自己的綹兒姐姐還能不能哼出那些圓潤的唱腔,《舞破中原》也好,《霓裳羽衣》也好,哪怕只有一句恐怕臉琵琶也彈不得了。這裡是哪裡,是京師,是幽暗的皇宮,不是古昌城,不是悠遠樓,不是天堂,卻也算不得地獄。
“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緯。
憂愁不能寐,攬衣起徘徊。
客行雖雲樂,不如早旋歸。
出戶獨彷徨,愁思當告誰!
引領還入房,淚下沾裳衣。”
是誰在唱歌麼?唱腔哀怨,如深閨怨婦,可是聽來卻是男聲。慕香仍未睜開眼,只是仔細的聽著: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遊!
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
愚者愛惜費,但為後世嗤。
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除了唱腔,慕香還聽見環佩叮噹,踏板而歌,還有恰如其分擊中音節的拍手聲。
她睜開眼,著魔了似的起身,綢緞的被子滑下來,滑到小腹,滑到腳踝,慕香赤著腳,踩在柔軟的雕花的地毯上,循著聲音的方向。
女兒與紅燭,倩影晃動,除了紹興的酒,難道還有一種景色與之同名,也叫做女兒紅?
暈光勾畫著慕香的輪廓,像是一個宮廷的畫師,得了妃子的銀錢,要把這個妃子勾畫成尤物,得到皇帝的垂涎。
慕香看到有一個人,斜倚著勾欄,身上鑲滿大小的環佩。那人看起來有些微醺,身形高大,只是夜色中看不太清眉目。
那兩支曲子是你唱的?
慕香一時忘了這是皇宮,以為這是悠遠樓的那條長街,這個人和自己一樣,是個賣唱的歌者。
那人抬起臉,斜斜的看著慕香,慕香看清他的臉,歪歪斜斜的畫著眉,臉頰上還塗著凌亂的胭脂,他看起來像一個落魄的旦角,剛唱完了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