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那種浮光一現的畫面。
許蒲不斷暗示自己放慢速度,那畫面慢慢地拉近、放緩,如同倒轉的鏡頭在推進。許蒲透過眼前一層若有若無地霧氣,看到那些曾經消失在程馨腦海中的記憶。
如同他夢境中的一樣,乾淨的海濱城市,人煙稀少的街道,明亮的光線,被海風吹得飄起的鵝黃色窗紗。許蒲明顯感覺到程馨的心緒變得不同了,青春期的少女有了許多無法言說的哀愁,這種哀愁使她變得更加美麗,如同一隻易碎的水晶雕塑,極其地清澈,又極其地脆弱。
畫面在許蒲有意識地控制下不斷向前推進,某個時間許蒲腦中突然有根弦彷彿被震響,餘音傳達到大腦深處,許蒲頓時意識到,這是關鍵的一九九三年。程馨離世的那一年。
確確實實如同他從男人角度出發的猜想,李民在出國學習期間,愛上了程馨同父同母的姐姐,程逸。
她比程馨年長,不同於程馨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間的模糊的青澀,她已經有了一種成熟的氣質。李民被她深深地吸引的同時,對於程馨的愧疚和憐惜,又促使他不願說明真相。他一如既往地給程馨寫信,他甚至對程逸說明了一切祈求她的原諒,直到他們雙雙回國。
程馨知道,她通通都知道,她知道她最愛的人一邊和她的親姐姐兩情相悅,一邊仍然對她深情款款。但她裝作不知道,即使假的,她也想讓這一切多停留一會兒。
她看著李民在離開她的房間後和她的親姐姐牽著手開車離去,心中已經沒有憤怒。程馨覺得這段關係無比的莫名其妙,她不能理解姐姐為什麼能容忍,她沒有憤怒,只有已經麻木了的悲傷,還有噁心。
也許是李民再也做不到對她戴上深情的面具,也許是程逸再也無法忍受男友和妹妹的關係。程逸的生日那天,悲劇發生了。
九三年派對還不多見,那一天程逸當眾拉過李民,在他唇上深深一吻,以此宣誓主權,他們都是留過洋的人,在場的也都是年輕一輩的朋友,都只是起鬨。程馨只覺得一口惡氣哽在胸口,如同鈍刀劃過骨肉一般的痛。
她死死地盯著李民,他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整顆心都已經是血淋淋的了。
許蒲看到這裡已經很不耐煩,這些糾糾纏纏的兒女情長讓他像在看電視狗血八點檔一樣,但關鍵的劇情就在後面,他有預感,程馨就是在這一天出事的。
程馨喝醉了,她眼神迷離,有些站不穩,還在繼續拿酒瓶倒酒。以許蒲的經驗判斷,不久後她就無法再維持神智,會醉得不省人事。
這就說得通了。許蒲心想,程馨有很不錯的武術底子,只有喝醉時才會毫無抵抗能力。
他是以程馨的視角看到整個畫面的。派對辦在一艘遊輪上,九十年代程逸就已經學會這樣奢侈了。程馨回到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她似乎忘記了鎖門。許蒲職業病地想。
下一刻,許蒲的猜想就被驗證了。
有人走了進來,程馨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一個同樣滿身酒氣的男人,是程逸的同學。
許蒲心一沉,頓時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劇烈地掙扎、踢打,程馨酒後四肢無力,頭腦也不夠清楚,只能憑著本能去攻擊,她無助地不斷推開男人伸進她衣服裡的手,害怕得瑟瑟發抖。許蒲只覺胸中一腔怒火兇猛地燃燒,但他必須要保持冷靜的精神狀態,只能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
看著一個女孩子在自己眼前被欺辱,這是任何一個正義的男人都無法忍受的事。但這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許蒲悲哀地想,他還是沒能救得了程馨。
程馨終於掙脫了男人的桎梏,全身發抖,光著腳跑到門口,她用力開啟門,頓時覺得全身血液都冷透了。
程逸和李民就站在她的房間門口,李民神色似有不忍,程逸卻很堅決。看到她跑出來的一剎那,兩人表情都是一致的難以置信。
深夜的遊輪上,溫度極低,程馨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姐姐,和她曾經的戀人,覺得江風把全身的血液,都吹得冷透了。
她眼中湧動著淚光,即使被李民拋棄,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和她的親姐姐一起,將她推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們怎麼能這麼狠心哪。
程馨覺得眼淚彷彿都要流乾了,她眼神空洞地看了一眼程逸和李民,奪門離去。
程馨在派對結束前,就提前坐著小船上了岸,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走到雙腿發麻,再也沒有力氣。她本來就還醉著,只是極限處被刺激得清醒了,她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