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牆上,一頭雪白的長髮垂到了腳踝,宛如神仙中人。
“太子妃!是太子妃!”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在看清楚穿著婚典嫁衣的少女正是白王之女時,所有空桑人都沸騰般大喊了起來,“太子妃從天上回來了!空桑有救了!”
“天佑空桑!”她站在城頭上,將真嵐皇太子的頭顱高高舉起,大呼。
“天佑空桑!”忽然間,那個頭顱微笑著,開口回應。
所有人都呆住,片刻後,全城的空桑人發出了震天的歡呼。
連陷入苦戰的四王都振奮了精神,仰天大呼,聲浪一直傳到了天闕。
“啊……她醒了。”天闕上,撫摩著白虎的額頭,鬼姬聽到遠處的呼聲,微笑起來。
“但是星辰的軌跡、已經不可避免地要轉折了。”一邊,曦妃回答,梳理著她永遠梳理不完的五彩長髮,“百年沉睡開始了。”
“百年不過一霎,我們就等著吧。”慧珈微笑著回答,“人世,可真紛擾多變啊。”
雲荒上的三位女仙相視微笑。
第六章 澤之國
“白瓔。”寧靜中,握著妻子的手,許久許久,旁邊金盤上的頭顱忽然輕輕喚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嗯?”白瓔從出神中驚醒過來,應。
“他回來了。”真嵐皇太子轉過頭看著她,淡淡說。
“誰?”白衣女子有些詫異地問,看到對方的神色有些奇怪。
真嵐皇太子笑了笑:“那個鮫人孩子。”
“啊?是嗎?”黑色的面紗後面,女子的明眸睜大了,有毫不掩飾的吃驚,手猛地一震,“果然沒死在外面啊……蘇摩回來了?他回來幹什麼?”
“不會是找你吧?”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真嵐皇太子笑了,“老實說,他變得很強——強到令我都吃驚。不知道他此次的意圖,所以一路上不敢和他碰面。”
“那孩子……那孩子,孤僻偏激,很危險啊。”白瓔抬起頭,看著周圍一望無際的水色,在虛幻的城市裡嘆了口氣——百年來,沉睡了很久才醒來的她本已經變得自閉沉默,因此作為空桑太子妃守著真嵐的頭顱,這種枯寂如同死水的生活在她來說毫無感覺。她已經不會衰老,也不會死去,但是她也沒有感到自己活著。
不知道哪一日她開口回答了身邊這個頭顱的第一句話——從無關痛癢的瑣事開始,當她回答了第一句話以後,漸漸地交談就變得不那麼困難。那顆孤零零呆在水底的頭顱或許也是百無聊賴,樂於傾聽她斷斷續續的語言,然後用他自己的方式給她意見。
已經記不起她第一次對真嵐皇太子提起那個鮫人少年是多少年前。“蘇摩”兩個字剛出口的時候,她看到那顆頭顱扯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這個話題他忍了好久沒敢觸及,都快憋死了。——最終,他們之間最後一塊禁域也被消除了,最近的十幾年裡、對於所有往日的成敗榮辱,他們之間都能夠坦然平靜地面對。
真是很奇怪的情況。在世的時候,一個是率性而為的儲君、一個是孤芳自賞的郡主,錦衣玉食的他們並不曾有機會相互瞭解彼此;然而當實體消滅了之後,命運居然給了兩個人百年這樣長的時光、幾乎是逼迫他們不得不開始相互聆聽和支援,漸漸成了無所不談的、彼此最信賴投契的伴侶。
白瓔有時候無法想象自己居然變得這麼多話,那樣一說就是幾個時辰的情況以前看來簡直是荒唐的。可如果不是這樣、百年的孤寂只怕早已徹底凍結了她。
“嗯,那麼他現在更危險了。”聽到她那樣評價蘇摩,那顆頭顱笑了起來,“因為那個孩子現在長成一個大男人了。”
“哦?”顯然是有些意外,白瓔詫異,“他選擇了成為男人?我還以為他那樣的人是永遠不會選擇成為任何一類的——看來百年來、他在外面遇到了好姑娘吧?”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很失敗……”頭顱對著她眨眨眼睛,詭笑,“哎呀!”
“一邊去!”白衣女子秀眉一蹙,順手反扣住那隻斷手,狠狠砸在他腦袋上,“沒正經。”
“呃……女人惱羞成怒真可怕。”可憐根本無法躲閃,捱了一下,頭顱大聲叫苦,然而眼睛裡卻是釋然的深笑——一直以來都擔心那個少年的驀然迴歸將會打破無色城的平衡,讓空桑人多年的復國願望出現波折——然而,如今看來真的不必太擔心了。
墜塔的時候,白瓔郡主十八歲;而如今,空桑太子妃已經一百一十八歲。
時光以百年計地流淌而過,有一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