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睡了足足十年。一直到那一天,頭頂上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她,慌亂的報訊聲傳遍伽藍城每一個角落——
“危急!危急!冰族攻破外城!青王叛變!白王戰死!皇太子殿下陷入重圍!”
白王戰死?白王戰死!
她忽然驚醒過來,全身發抖,驚怖欲死——父王、父王陣亡了?父王已經整整八十歲了,幾乎已經舉不動刀了……他、他居然還披掛上了戰場?他為什麼還要上陣!
——“因為白之一部裡面,唯一有力量接替他的女兒在躲起來睡覺呀。”
潮溼昏暗的地窖裡,忽然有個聲音桀桀笑著,陰冷地回答。
“誰?誰在那兒?”她猛然坐起,向著黑暗深處大聲喝問,不停因為激動而顫抖。
“醒了呀?”那個老婦人的聲音繼續冷笑,點起了燈,雞爪子似的手指撥著燈心,燈光下、深深的皺紋如同溝壑,“大小姐可真是任性啊,這一覺睡得夠久的了……再不醒,老婆子我都要先入土了呢。”
“容婆婆。”眼睛被燈光刺痛,很久她才認出了那是族中最老的女巫——父王不知道她何時醒來,只能派女巫來守護沉睡著的女兒。
面對著容婆婆彷彿轉瞬間更加蒼老的臉,她忽然覺得羞愧難當。
“外城攻破,外城攻破!皇太子殿下將被處以極刑!”
外面的金柝聲還在不停傳來,她全身因為恐懼而發著抖,在昏暗中慌亂地摸索:“我的光劍、我的光劍呢?”她眼裡有狂亂急切的光,甚至沒有發覺自己身上覆滿了青苔,頭髮變得雪白、長及腳踝,長年的閉氣沉睡已經讓面色蒼白如鬼。
“在這裡。”容婆婆從黑暗中走過來,從寬大的袍袖底下摸出一個精巧的圓筒,遞給她,“我好好地收起來了——我想郡主終究有一天還是需要它的。”
她的手指猛然抓住了圓筒狀的劍柄,微微一轉,喀嚓一聲、一道三尺長的白光吞吐出來。震動著手腕,除錯著光劍的長短和強度,她剛覺得手感慢慢回覆,就飛身掠了出去。
她抓著劍,從街道上空掠過,快得如同閃電。
“我們完了,皇太子殿下被他們俘虜了!”
“青王背叛了?他害死了白王、也出賣了皇太子殿下!”
“聽說青王的兒子不肯背叛空桑,還留在城裡。”
“空桑要滅亡了嗎?天神啊,為什麼聽不到我們的祈禱?”
“赤王、藍王、黑王、紫王還在,不要怕!還有四位王在啊!”
“皇太子都死了,皇家血脈一斷、空桑最大的力量就失去了!失去了帝王之血、還有什麼用!”
亡國的慌亂籠罩了本來奢華安逸的伽藍城,到處都是絕望的議論,街道上看不到路面,所有人都走出房子,由大司命帶領著匍匐在大街、上對著上天,晝夜祈禱——多少年來,空桑人以神權立國、信仰那超出現實的力量。然而,這一次,上天真的能救空桑麼?
“那些冰夷要車裂皇太子殿下!就在陣前!”
祈禱中斷了,一個可怕的訊息在民眾中傳播著,所有人都在發抖。
“車裂……”高高的白塔頂上,聽到這個可怕的訊息,神殿裡大司命的臉也陡然變了:“他們、他們居然知道封印住帝王之血的方法?那些冰夷怎麼會知道?怎麼會!”
“是誰?是誰洩漏了這個秘密!”仙風道骨的大司命狀若瘋狂,對天揮舞著權杖:“唯一知道封印帝王之血方法的人只有我!——是誰?指揮冰夷攻入伽藍城的?究竟是誰!”
※ ※ ※ ※ ※
“智者,時辰到了。”金帳外,巫咸不敢進入,跪在外面稟告。
金帳內沒有一絲光亮,黑暗深處,一雙眼睛閃著黯淡狂喜的光,吐出兩個字:“行刑。”
軍隊的中心空出了一片場地,五頭精壯的怒馬被牢牢栓在樁上,打著響鼻,奴隸們揮動長鞭用力打馬,那些馬被鞭子抽得想掙斷籠頭往前方跑去,將韁繩繃得筆直。每一匹怒馬都拉著一根堅固非常的鐵鏈,鐵鏈的另一頭、鎖在中心那個高冠長袍的年輕人手腳上。
城上城下無數軍隊包圍著,聽到金帳中的命令傳出,城上空桑人絕望地捂住了臉。
空桑人年輕的皇太子被綁在木樁上,手腳和頸部都被皮繩勒住,然而那個平日就不夠莊重的皇太子卻一直微笑,毫無驚怕滿不在乎。聽到行刑的口令,他驀然開口,對著城上黑壓壓的軍隊和臣民,說了最後一句話:“力量不能被消滅,天佑空桑,我必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