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半夜,還沒有睡著,不禁火起。正想坐起來,就聽到孫思文隔著簾子輕咳了一聲。
“睡不著?”
我一愣,道:“嗯。”這荒郊野嶺的,也不知道有沒有狼。
沉靜了一會兒,我忍不住道:“先生,你也睡不著?”
“……嗯。”
我來了興致,趴著床上翹起腳,道:“那你陪我說說話吧。”
簾子外又沉靜了一會,我幾乎以為他又睡著了。半晌,才聽得他道:“好。”
我高興了,巴拉巴拉手指,道:“不如,就先說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又是好一會兒,他才低緩地道:“如果有機會,我想回京,考上御醫。”
我道:“不知道會不會冒犯……聽說你家道中落,這是怎麼回事?”
“是,被奸人所害。”
我得寸進尺地道:“那你是打算報仇?”
他似乎輕輕地笑了一聲,那低沉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動人,他輕聲道:“並非。我的仇人,已經死了。”
第七十四章:寡婦門前是非多
我“哦”了一聲。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老天爺不會放過那些作惡的惡人的。”但是我又一想,惡有惡報好像是有,那麼善有善報呢?善人,為什麼又不得善終呢?比如安四。
於是我在枕頭上蹭了蹭,不說話了。
半晌,孫思文道:“惡有惡報,大約,確有其事吧。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心中安定,也就覺得睡意襲來。
第二天早上,被孫思文叫醒。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他穿了一身奇怪的棕布衣裳站在我面前。他道:“你先起來,我給你上藥。昨天向村民買了幾件衣衫,你待會換上。”
我“哦”了一聲,腦子也缺氧,坐起來,脫衣服。他去拿藥,給我細緻地料理好背傷。我一下又疼醒了。然後他給我揉腳。依然疼。
簡單地吃過東西,他看了我一眼,道:“路遠,我揹你過去。”
我點點頭,道:“好。”
於是他去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把沒有用完的藥物歸於原處,又把屋子料理好,還提了一桶水,將水缸補滿。這裡是獵戶們的暫住之處,並無固定主人。只是每個人來這裡,都會很自覺地做好這一切,即使身上沒有帶東西,下一次也會來補齊。他倒是很懂行情。
我忍不住想,他流落到陽溪的時候,大概吃了不少苦頭。可是怎麼就還是個廚事白痴呢……
我換了一身樸素的農婦的衣服,用一根簡單的銀簪把頭髮盤起來。他把我們換下來的衣物,還有物品,都整合成一個小包袱,令我提著,然後就把我背了起來。我手裡還拿著那根柺杖。
走出房門,太陽已經很大了。
他低聲道:“抓緊。”
我牢牢地抓住了他。此刻只有我們相依為命。
走在路上,我用袖子給他擦汗。他腳下一頓,然後又繼續往前走。
我摟住他的肩膀,道:“先生,真不知道以後誰會嫁給你,一定是他的福氣。”
他道:“到了村子裡,可不能叫我先生了。要叫我大哥。”
我笑嘻嘻地道:“那你叫我什麼?小妹?你要怎麼向別人介紹我?”
他略一怔。道:“這我倒是沒有想過。柳韻這個名字,恐怕會讓人難相信只是個小戶女子。”
我搖頭晃腦地道:“那你姓孫,就叫孫石頭。我是你妹妹,就叫孫包包。你也不要叫我小妹了,就叫我包包。”
他似乎失笑:“你還真的喜歡叫包包?”
我輕輕地掐了他一下,道:“你這個人,哪裡都好,就是這一點不好。每次我同你說認真的,你都當我是開玩笑。我真的叫包包。”
“……實在是,你說話太沒輕沒重。”
我哼了一聲,氣呼呼的,不理他了。
他揹著我走了一會兒,就到了他說的那個村子。眼前簡直可以用柳暗花明來形容,剛剛還一片蕭條寂寞,突然就出現了一個熙熙攘攘的小鄉村。小兒垂髻,在村頭嬉笑打鬧,也有大黃狗,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吐著舌頭。
孫思文揹著我,熟門熟路地走到一戶人家,敲了敲門。很快就有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少女來開了門,一見孫思文。就先歡呼了一聲。
“孫先生!”
然後看到我,這眼神就不怎麼好了,有些警戒地,上下打量了兩下。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