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長談,漸顯熱絡……
“駱三奶奶新婚燕爾就遇上突變被夫婿見棄於道,不覺得委屈嗎?”,問話的男人語氣直接,細心觀察眼前人的目光更是坦蕩地近乎放肆。
剛轉當駱家三少奶奶不過一月的蔡麗珠不禁又發起了愣,眼前這個可能是故人的故人的俊美男子問話還真有些直戳心窩地令人難答。
沒等到答案的蕭泓居然沒有半點眼色地又再追問了一遍。
蔡麗珠猶豫了會兒,才輕聲答道:“夫君又不是故意。路上逃難的人多,是我運氣不好才被擠丟的。”
“不管是故意還是無意,他再有苦衷把你丟下也是事實。難不成你就打算這樣輕描淡寫地原諒他?難道半點不想以牙還牙地還回去?”
蕭泓的聲音不但有著打抱不平的義憤填膺,更透著感通身受的憤怒。
室內的氣氛冷凝起來,仿若一瞬入冬。
蔡麗珠的俏臉刷地一下雪白,慌亂地低下頭輕啜了口已涼 的茶湯,定定神才緩緩回了血色,柔聲道:“日子要過下去就不能總記著這些事情,我想我還是能諒了他的。”
“毫無底線的退讓豈不是要把人慣得不知天高地厚,更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折騰?”
“可是……可是你喜歡呀!”,蔡麗珠突然一下明白過來正咬牙切齒的男人可能是在藉著己事宣洩著自家的不滿,雖然不知事情所以然,還是低聲勸道:“只要喜歡,只要想過下去,就總要有人做更寬容些的一個。就象我阿爹對阿孃……”
“犀巖先生浸淫棋道心無旁騖,所以才落下個懼內的名聲。”。蕭泓直接打斷了蔡麗珠的舉例,從男人的立場,蔡犀巖先生純粹就是混得十分失敗的反面典型。
救下蔡麗珠的當日一聽她報家世,蕭泓就對上了從前剛到夏口時看過的資料。蕭家各地的情報一向蒐羅得不錯,夏口城官員名流的家況情形都有記載,蔡家河東獅赫赫有名。
“爹才不懼內呢!娘說過。她在孃家本是喪母長女,從小就養成了家裡大事小情做主的習慣,當初爹要娶她,就說不介意讓她進門就當家。新婦入門處事艱難,若不是爹爹在後面撐著她也堅持不下來。所以她才投桃報李地盡力不讓爹爹為俗世所擾可以用心鑽研棋道。”
一心要洗清父親懼內名聲的蔡麗珠想了想,接著道:“我爹在我出嫁前也囑咐過,夫妻事與下棋一樣。觀棋不語真君子,起手無回大丈夫。不管別人評價如何,自家事就是關起門來的自家事。要讓對方持黑先手或是讓子兒,又何由得別人評說?”
“這樣的說法……”,蕭泓嗤地一笑,冷哼道:“讓子的結果豈不就是讓自己滿盤皆輸。”
“輸贏重要嗎?”,眼前人不屑且囂張的態度也激起了蔡麗珠的傲氣,騰地一下站起身道:“只講輸贏結果的又怎會是愛棋人?有人可以對弈的過程不比一時負氣把對手趕跑了沒棋再下更好吧?”
端坐在椅上的蕭泓,長睫快速地閃動輕篩著莫名的心煩意亂,放在膝上攥緊的雙拳咯嘣咯嘣地骨節作響。象是要揍人一樣……
仿若隔了好久,毫不避諱男女關防的某人總算想起了更深露重的現實情形。起身告辭向著院門走來。
院牆之上,自覺已能苦盼成石的盧鷂子長紓了口鬱氣,翻身魚躍,穩穩當當地站在了門口,臉上帶些諂媚的笑意剛擺好,院門也同時吱扭著開啟了。
摸黑走在院落的夾壁小道上。盧鷂子步伐輕巧如貓,亦步亦趁地踩著前方蕭泓的腳印。
“她一個女人住在營地總是不便。明日我會向沈將軍告個假,帶她去尋了親人。”
“告假!”,盧鷂子一聽之下,心漏一拍。腳下也打了個絆亂了頻率,急道:“小六爺,您為個女人告假可又會在沈青面前落架丟臉。帶著她來雙橋,你已被奚落過一番了。”
蔡麗珠是養在深閨的嬌小姐,不通馬術。此前急行軍來到雙橋鎮為了帶她,蕭泓就已越矩讓她側坐於鞍前,不僅雙方尷尬了好一陣兒,在入鎮後還被一直盯著他們動靜的沈青拿來當了笑料。
“我已經答應她了!我送,親自!”,蕭泓轉過身看向了盧鷂子,目光灼灼盡透著不可置疑。
女人,女人就意味著麻煩!無窮無盡的麻煩!
盧鷂子細心地反覆看了看蕭泓面上堅定的神色,帶著些心虛壓低嗓子問道:“小六,你這麼幫她,是真心覺得她不錯?”
“是不錯!天姿靈秀,意氣殊潔,令人……令人可愛!”,蕭泓不假思索立時從嘴裡吐出拾了古人牙慧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