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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3部分

李如松臉色有點不好看了,他確實不知道兩邊的恩怨。但他並不是傻瓜,看看雙方寸步不讓的模樣,聽聽綿裡藏針的話頭,就知道肯定有點不對付。

但事已至此,一時間別無他法。李如松暗暗叫苦之餘,也只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一個勁兒的插科打諢,儘量叫場面不冷落下來。

觥籌交錯之時,各人心懷鬼胎。

徐文長之所以留下來。泰半是因為連志清,在趙錦家午宴時,有知道此人底細的心學弟子提及,連志清家境貧寒,上有一兄下有兩妹,幾十畝薄田曾被地方豪強圈佔,直到他考上秀才之後才得以歸還,中間足足吃了十來年的苦楚,所以極為痛恨奸臣貪官。

他學習格外用功,幾乎到了頭懸樑、錐刺股的地步,終於學案考取第一,選為監生入國子監就讀,更是格外奮,立誓考取進士之後,定要做一位海瑞那樣的清官。

結果天意弄人,連續三屆科舉,莫說進士,連舉人都沒有考上。

徐文長知道這個情況,頓時動了惻隱之心,因為他自己也是滿腹才學卻科舉不利,次次名落孫山,而連志清的驕傲和骨氣,也和他年輕時頗有幾分相類之處。

本想過幾天去找連志清分說,徐文長相信以自己的本事,一定能讓這個年輕人明白道理。

不料在這裡又見他和顧憲成一夥混在一起,徐老先生吃驚之餘,覺得自己有責任留下來點撥他。

趁著眾人觥籌交錯,徐文長舉杯低聲道:“連先生,方才國子監多有得罪,徐某借花獻佛,這杯賠罪了。”

其實連志清先罵徐文長,揍他的則是常胤緒,徐老頭子後來幫常胤緒開脫,也是按照臥碑文上太祖聖訓來的,並沒有顛倒是非來害他,在徐文長而言,借酒道歉已是格外顧惜人才了。

要知道,老先生同樣是有脾氣的,左都御史趙錦、輔大學士申時行、昔日的右都御史吳兌面前,他也不曾這般折節。

可同樣的事情,在不同人看來完全就是兩樣,徐文長經歷的磨難摧折太多了,慘痛之處十倍於連志清,所以他覺得今天之事也算不了什麼,自己道歉誠心誠意,也就應該能冰釋前嫌。

但老年人可以不在乎的事情,年輕人心目中又是另外一番想法,在連志清看來,徐文長幫助奸佞秦林,就是助紂為虐,當眾折辱自己,仇恨也非同小可,而且並非私仇,實為公義!

“老先生言重了,什麼得罪不得罪的,晚生自取其辱罷了,”連志清淡淡的道。

顧憲成立刻丟開素環,盯著徐文長冷笑:“徐老先生可謂良苦用心,只可惜連賢弟不是三歲小兒,焉能為你所欺?”

徐文長唯有苦笑,看來在之前,顧憲成一夥已經對連志清灌輸了不少東西。

連志清重重的靠回椅背上,幽然長嘆:“只恨不能做博浪一擊,為國朝除一大害。”

江東之吃了一驚,生怕連志清做出什麼事來連累自己,趕緊搖搖頭,低聲道:“老賊年過花甲,本來就活不多久了,殺了他頂什麼事?要叫他身敗名裂,為後來之殷鑑,那才叫大快人心呢!可惜呀可惜,吾等身為朝廷命官,須得留有用之身為國朝匡扶綱紀,不知哪位有識之士能挺身而出,行此大快人心事?”

羊可立、李植齊聲稱是,他們內心的意思,自己是要留著有用之身和秦林鬥到底的,至於徐文長嘛,最好是連志清鼓動國子監生們,來一出公車上書,或者抬棺死諫,把這個紹興師爺中的敗類弄倒弄臭,大大的出口氣,也叫後來的讀書人再不敢替秦林效力。

連志清眼中目光閃爍,時而輕咬嘴唇,時而低頭沉思,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

在座諸位,最著急的自然是主人李如鬆了,眼見老師和客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低頭和身邊的姑娘咬了咬耳朵,便呵呵笑道:“諸君,諸君,既然到了京師第一等煙花之地,咱們便脫落行跡、不拘小節,從現在開始勿談國事,只講風月!素環姑娘有名的三寸金蓮,咱們乾脆來個妓鞋行酒,如何?”

明朝後期,“妓鞋行酒”這種遊戲開始流行,追根溯源恐怕要從流杯傳酒說起,王羲之蘭亭會就有流杯傳酒,把杯子放在挖出的迴環曲折的水道里,順水漂流而下,兩邊文人取杯而飲,有點像後世的“回轉壽司”。

秦林曾破的曲流館宮女被害案,那曲流館就是做流杯傳酒遊戲的。

不過有曲流的地方並不多,很多時候就沒法玩這個遊戲,從元朝開始,文人墨客又想出了妓鞋傳酒的把戲,行酒時,推一人為錄事,叫他從陪宴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