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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節政委心事重重地下命令。“文化大革命”的風已經刮到農場,場裡的造反派在蠢蠢欲動。這位“三八”式的幹部憑著第六感覺,覺得有點不對頭。他不能留任何把柄在對立面的手裡。

瓦妖 四(3)

“噯!”小夥子高聲答應,挑著葦子,幾步便趕過女囚的隊伍。輪廓分明的眉稜下一雙深沉的眼睛有意無意地盯了柳薇一眼,柳薇像通了電流似的一顫,臉兒立刻紅得成了一隻煮熟的蝦。

葦子!剛割的葦子!不錯,碧綠的葦葉兒往下滴答著水珠。謝蘿警覺地看了一眼小夥子,古銅的膚色,高高的個子,臉兒以前可能是圓圓的,幾年的囹圄生活,使他成為帶稜帶角的方形。深深的眼睛,高高的鼻樑,薄薄的嘴唇,帶著幾分清秀,又帶著幾分書生氣。他的年紀頂多比柳薇大五六歲。

“喝!真是塊兒是塊兒!個兒是個兒!盤兒是盤兒……”情不自禁的“沒鼻子”還沒誇完,就殺豬般大叫了一聲:“噯唷!”原來身旁的柏雪狠狠擰了她一把。

瓦妖 五(1)

天地間的陽電與陰電相遇,立即發出耀眼的閃光。柳薇和諸葛麒相遇,也立即引來了丘位元那閃電似的箭,他們之間的愛火熊熊燃燒起來了。

如果這是在大學生的聯歡會上,他們將成為幸福的一對,也許最終結成眷屬。可是此刻一個在鐵柵欄內,一個在鐵柵欄外,見一面都極難,想談戀愛,那是做夢。弄得不妙,蹲禁閉室倒是有希望的。

這一對年輕人等於在深淵上架起鋼絲,又在鋼絲上修建起一座晶瑩璀璨的樓閣……

洗麻這活兒一共幹了四天。第一天以後,柳薇是女隊中唯一穿長褲、長褂下水的人。她寧可每天帶一套乾淨的衣服去替換,決不脫得只剩背心褲衩。不過她這種防禦顯然是多餘的,諸葛麒再也沒露面,只聽得風吹蘆葦唰啦啦響,只看見水鳧子撲楞楞飛……周圍全是使勁摔打麻髻的女囚,沒有一個她想見的人。

最後一捆惡臭的麻桿變成雪白的麻絲,全隊包括秦隊長和大值班都長出了一口氣:“可幹完了!”

柳薇的心裡卻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隊伍在夕陽下拖拖沓沓地走著;裝著麻綹的筐子滴著水;人們的衣衫滴著水;柳薇覺得自己的心彷彿也在滴水。她忽然留戀起這個又臭又髒的活兒來,要是再洗兩天,也許那雙深沉的眼睛還會在葦叢裡出現……她突然覺得渾身灼熱。

隊伍走近號房,柳薇的眼忽然直了:那個粉刷一新的大影壁前,有個人在忙碌著。沒錯!是諸葛麒!他已經用紅油漆工工整整地寫了“毛主席語錄”五個扁體字,正在用一筆漂亮的魏碑體寫著:“凡是反動的東西,你不打,它就不倒……

也像被電打了一般,小夥子驀地回頭,四目相對,彼此在對方的眼睛裡讀出了三個永恆的字。柳薇低下頭微微一笑,她發現四天來自己的焦首煎心,原來等的是這一剎那。淺淡的笑紋在心形小臉上只停留了四分之一秒,可是已被另一雙鷹隼似的眼睛捕捉到了。

“嘿!嘿!”傳來兩聲陰險的冷笑。

沉浸在幸福中的一對年輕人沒有注意這兩聲危險的訊號。兩人正忙著在這擦身而過的時刻用眼睛發出只有他們理解的“密電”。跟在後面的謝蘿聽到了,認出是柏雪的聲音,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此人心狠手辣,謝蘿已經領教過了。前幾天,不知從哪兒跑來一隻可愛的小灰貓,通體淺灰,只有小肚皮上有一塊白毛。柏雪第一個發現,餵它幾口窩頭,貓兒便馴順地圍著她轉。下午,有人用吃剩的魚頭魚尾引誘,天真的小貓抵抗不了這美味的誘惑,離開了柏雪。過了一天,清早去上廁所的人驚叫起來。可憐的小貓伸腿瞪眼地吊在廁所的籬笆牆上,小小的身子已經涼了。柏雪滿不在乎地說:“是我,怎麼樣?一隻野貓,什麼了不起?”

魔鬼對於自己想得到又得不到的事物,就乾脆毀滅。“我得不到!你也甭想!”能如此殘酷地對待一隻無辜的小動物,必定也能同樣殘酷地對待自己的同類。謝蘿暗暗為柳薇擔心。

小貓一般單純的姑娘卻毫不理會周圍的險情。她像一切沉浸在愛河中的少女一樣,變得更嬌豔、更誘人。含苞待放的薔薇終於等到了溫暖的陽光雨露,沒有一點瑕疵的臉兒像盛開的花朵一樣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輝,眼睛更亮,嘴唇更紅,步伐也更輕快。幹活的時候,她居然還笑吟吟地哼起歌兒來。每天收工以後,五組甲號其他幾個年紀較大的女囚,躺在炕上閉目養神。她卻十分勤快地去擦後窗戶上僅有的那塊玻璃,把玻璃擦得幾乎沒有了。

這一天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