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似乎有些無奈,道:“被我派出去了。”
老人眯眼看他:“回得來麼?”
厲明沉默一會兒,皺了皺眉:“不知。”
老人撇一撇嘴,冷笑道:“我就這麼一個徒弟啊,死了你賠我?”
厲明皺一皺眉,沒有吭聲,這人心狠手辣比他更甚,白夜交到這人手中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卻給養成了視人命如草芥的性情,其人心性可見一斑。厲明與這老者打交道的次數頗多,更知這人性情古怪,收過不少徒弟,如今卻只有白夜一個弟子。
只因白夜之外的人,都沒能活下來。
厲明自問不是良善之人,但這老人性情著實讓他也大皺其眉,但厲明有求於他,也是無可奈何。
這位寧先生與厲明一脈干係甚深,毒術通神,從厲明母妃崛起,到厲明舅舅巴力聲名鵲起,背後總不脫這人影子,這人隱於幕後,但重要至極,更是如今厲明難得的助力。
話題到了白夜身上,寧先生長吁短嘆:“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個合我胃口的孩子,就這麼死了多可惜啊,拿來給我試藥也是好的啊。”
也不知他是遺憾白夜死了,還是沒能給他試藥。
厲明皺眉,白夜沒死,但是恐怕凶多吉少。
方亭的神色則帶了一絲憤怒,緊抿了嘴唇。
寧先生瞥到這孩子神情,笑了,正待開口,厲明低咳一聲,道:“我此來是想請寧先生幫個忙。”
寧先生冷笑:“你的人連月色明那樣的毒都能投不出去,還能做什麼?”
厲明眼神一沉,當時他同紗蘭鬥到緊要關頭,分身無術,故而遣人去南朝投放月色明,不料竟是一去再無音信,月色明天下絕毒就此失落,委實是一件痛事。寧先生又道:“如今你讓我拿月色明,我也是拿不出來了,說吧,你又想要什麼,去殺了你那好姐姐?”
這人性情古怪,仇家眾多,能活到今日不脫厲明一脈庇護,可謂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故而雙方齷齪雖多,卻始終在合作,不曾變過。
厲明沉聲,說出了他此來所求。
寧先生擅毒,厲明所求之事,自然也與害人息息相關,寧先生聽罷,有些無趣地道:“也行吧,不過你得給我點時間。”
他低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抿著唇,敢怒不敢言的方亭,突然一笑,話鋒一轉:“這孩子倒是有點像你娘。”
厲明悚然一驚。
寧先生饒有興趣道:“當年我看見你孃的時候,她便是這麼大點,被人販子拐了帶去賣,路上其它小孩都哭,就她不哭,抿著嘴巴眼睛裡都是淚,但愣是不哭。那小倔模樣,當真是我見猶憐。”他長嘆道:“我當年有個女兒,也是這個歲數被仇家給殺了的,所以我當時一見,立刻不忍心,就救了她。”
他看一眼厲明,撇一撇嘴,“她混出頭了,生出你這個小子,可惜一點不像她,一雙眼睛一點也不安分,看著就煩。倒是現在這孩子看上去有點意思,這神態這眼睛,十足像你娘當年的模樣啊……”
寧先生越說越起勁,興奮道:“這樣吧,既然白夜回不來了,你又想讓我幫忙,不如你把這孩子交給我,我再收一個徒弟?我也老了,一身本事總缺個傳人,這孩子合我眼緣,倒是挺好的。”
此言一出,厲明眉頭大皺,深深擰起了眉。
與此同時,宣平。
厲明有一點是沒說錯的,白夜此時凶多吉少。
這一點厲明清楚,白夜自己清楚,柳從之與薛寅,也是清楚的。
所以柳從之雖然似乎要仰仗著白夜來救他的命,他卻未服白夜的藥,白夜雖然裝模作樣似乎要給柳從之診治,最終給出的卻是毒藥。
如今東窗事發,白夜的神情也依然是冷冰冰的,他早在給出藥之後就想方設法想逃,但柳從之看他看得極嚴,他身上的毒藥都被搜了去,最終使盡手段也不能逃脫,眼見著到了宣京,他就知道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或者說,在他自投羅網走入柳從之營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絕難有好下場。
柳從之曾承諾到時間將他歸還,他曾承諾盡心盡力治好柳從之,而到頭來這都是謊言,他的主人是厲明,而厲明與柳從之不死不休。
事實如此,白夜卻並不後悔,既然技不如人就該死,沒什麼好怨懟的。
他只是十分好奇。
事實上,當他一身鐐銬、形容狼狽地被帶到柳從之面前的時候,他出口的第一句話是:“你為什麼還沒死?”
這話他第一次見柳從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