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在渾渾噩噩中站起身來。
程千葉看著眼前這位男子,徐徐挺直了脊背,眼中點亮了星火,站起身來。
她為自己成功的灌了一碗雞湯感到有點得意,不由舉杯欲飲。
就在這一刻,那條不識時務的浴巾,卻好死不死的鬆開,從墨橋生的腰間滑落了下來。
程千葉噗的一聲,把口中的酒都噴了出來。
儘管墨橋生慌亂的撿起浴巾,全身紅得像一條煮熟的大蝦,飛速撤離了。
但程千葉還是瞥見了那一點風景。
她在躺椅上翻滾了一下身體,摸摸自己的胸口。
她問自己,
有那麼一瞬間,我是不是心動了?
程千葉牽著墨橋生離開溫泉山莊的時候,墨橋生臉上的紅暈還未曾褪去。
蕭繡似乎特別興奮,逮住程千葉不在的時候,便使盡全身解數和墨橋生打探情形。
墨橋生卻閉緊了嘴巴,隻字不提。使得蕭繡很是失落。
……
冬天來得比想象中的迅速。
氣溫一日日的低了下來。
但對汴州城的百姓來說,今年的冬季似乎沒有想象中的難熬。
從大晉源源不斷運送來的物資,安定了汴州軍民的心。他們懷著對來年春天的期待,竭盡全力地投入到對抗寒冬的準備中去。
前線盟軍卻接連傳來了節節敗退的訊息。
先是左路軍北宮侯呂宋貪功冒進,折戟平陸。中路軍華宇直魯山受伏,大潰敗走。
本來右路李文广部穩紮穩打連下數城。但負責糧草的雲南王袁易之嫉李文廣之勢,刻意延誤,扣發糧草,使李文广部止步南陽。
至此,盟軍全線潰散,李文廣自領本部兵馬憤而回涼州。
近日汴州城外不時出現潰退而來的散兵遊勇。
程千葉下令將他們打散收編。
大家的心都提了起來,加緊鞏固城防,整備工事,準備好迎接隨時可能反撲回來的犬戎大軍。
這一日,遠處的地平線上漸起黃沙,一隊形容狼狽的敗軍,倉惶直奔汴州而來。
威北侯華宇直在數名部將的保護之下,當先奔到城下,大喊一聲:“我是威北侯,快開城門!”
等了許久,城牆上慢吞吞的出現了一個年輕幕僚的身影,此人笑眯眯地衝著威北侯一拱手道:“威北侯遠道而來,我部自當為侯爺接風洗塵,只是如今主公此刻卻不在城內,請侯爺稍安勿躁。”
華宇直氣急敗壞:“你是何人?犬戎騎兵頃刻既至,不是做耍,速請晉越侯前來說話。”
那幕僚依舊不緊不慢振袖行禮:“在下張馥,乃一小小幕僚爾,委實做不得主,還請侯爺先行率部抵禦敵軍,等我家主公從西山回來之後,整備軍隊,點齊兵馬,必定出城為侯爺助威。”
華宇直看著那高聳堅固的城牆上,林立著威儀肅穆的將士,鎧甲蹭亮,刀槍爭鳴。
心中知道這些都是推脫的藉口,晉國軍隊佔著地利,不肯出頭,要讓自己的部隊打頭陣。
雖然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只得調撥軍隊,背靠城牆,擺下戰陣迎接那兇猛的異族追兵。
威北侯的部隊被犬戎一路追擊,本來早已失去戰意,只望能速速入城躲避。
誰知卻被拒之城外。
此刻後無退路,前有追兵,將士們反倒都激起背水一戰的決心。
阿鳳帶著他的小隊站在隊伍的最前線,迎接敵軍的第一波衝鋒。
作為奴隸組成的部隊,向來是被擺在最為兇險艱難的地方。
此刻的他,身軀中箭,既傷且疲。
但是他不能退,
退,
就意味著死亡。
他像一匹受傷的野狼,大吼一聲,揮刀向著迎面而來的敵軍衝去。
他的刀砍進敵人的肉體,敵人的刀也砍進他的身軀,眼前不知飛濺的是誰的鮮血。
阿鳳覺得自己已經感覺不到痛苦。
他知道這是一個不好的徵兆。
麻木,意味著死神的臨近。
他舉刀替身側的一個兄弟接下敵人的攻擊,然而前方又亮起一道刀光。
此刻他已經沒有第二把刀去擋這道奪命的鋒芒。
就到這裡了。
那一瞬間,阿鳳這樣想,死在戰場上也好。
這樣無趣的人生,為什麼我還如此的戀戀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