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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就懊惱。這小腦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年紀這麼小,便已這樣讓人摸不透?那裡面正在計劃著什麼呢?珂賽特的靈魂出了什麼事?有時,冉阿讓睡不著,常常整夜坐在破床邊,雙手託著腦袋想:“珂賽特的腦子裡都想些什麼事?”他想到了一些她可能想到的東西。

呵!每當這種時刻,他總是大睜著痛苦的眼睛,回頭去望那修道院,那個純潔的山巔,那個天使的樂園,那個高不可攀的美德的冰峰!他懷著失望的愛慕之心瞻望那修遭院,那長滿了從不向外人說起的花卉,關滿了與世隔絕的處女,所有的香氣和所有的靈魂都能一齊飛上天國!他多麼崇拜他當初一時鬼迷心竅而自動離去的伊甸園,如今誤入歧途,大門永遠不會再為他開放了!他多麼後悔自己當初竟那麼克己,那麼糊塗,要把珂賽特帶回塵世。他這個為人犧牲的可憐的英雄,由於自己一片忠忱,竟至作繭自縛,自作自受!正如他對他自己所說的:“我是怎麼搞的?”

儘管如此,這一切他都沒有流露出來讓珂賽特知道。他既沒有急躁的表現,也從不粗聲大氣他講話,而總是保持著那副平靜溫和的面孔。冉阿讓的態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象慈父,更加仁愛了。如果有什麼東西可以使人察覺他不如從前那麼快樂的話,那就是他更加和顏悅色了。

在珂賽特那一方,她整天鬱鬱寡歡。她為馬呂斯不在身旁而發愁,正如當日國他常在眼前而高興,她萬般苦悶,卻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當冉阿讓不再象過去那樣帶她出雲散步時,一種女性的本能便在她心中悄悄暗示她:她不應該表現出老是想念盧森堡公園的樣子,如果她裝得無所謂,她父親便會再帶她去的。但是,好多天、好多個星期、好多個月接連過去了,冉阿讓一聲不響地接受了珂賽特一聲不響的同意。她後悔起來了。可是已為時太晚了,她回到盧森堡公園去的那天,馬呂斯不在。馬呂斯丟了,全完了,怎麼辦?她還能指望重新見到他嗎?她感到自己的心緒亂作一團,無法排遣,並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厲害,她已不知是冬天還是夏天,是晴天還是雨天,鳥雀是否歌唱,是大麗花開放的時候還是菊花盛開的時候,盧森堡公園是否比杜伊勒裡宮更可愛,洗衣婦送回的衣服是否漿得太厚,杜桑買的東西是不是合適,她整天唉聲嘆氣,出神發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眼睛朝前看而什麼也沒有看見,正如在夜裡看著鬼魂剛剛隱沒的黑暗深處。

此外,除了她那憔悴的面容外,她也不想要冉阿讓知道什麼。她對他仍是十分親熱的。她的憔悴太使冉阿讓痛心了,他有時問她:“你怎麼了?”她回答說:“我不怎麼呀。”靜默了一會兒,她覺得他也同樣有些不愉快,便問道:“您呢,爹,您有什麼事嗎?”

“我?沒有什麼。”他回答。多年以來,這兩個人,彼此都相親相愛,相依為命,真誠以對,現在卻相互各自隱忍,都為對方擔憂。大家避而不談心裡的話,也沒有抱怨之心,而且還總是微笑著。

八長長的鏈子在他們兩人之中,最苦惱的還是冉阿讓。青年人,即使不如意,總還有豁然開朗的一面。

某些時刻,冉阿讓的苦悶競使他產生一些很幼稚的念頭,這原是痛苦的特點,痛苦至極的人往往會顯出孩童般的稚氣。他無可奈何地感到珂賽特正從他的懷抱裡走開。他想掙扎,不讓她離開,用身外的某些顯眼的東西來鼓舞她。這種想法,我們剛才說過,是孩子氣的,同時也是糊塗昏憒的,而他竟作如此想,有點象那種金絲錦緞在小姑娘們的想象中所產生的影響,都帶著孩子氣。一次;他看見一個將軍,古達爾伯爵,巴黎的衛戍司令,穿著全副軍裝,騎著馬從街上走過。他羨慕起這個渾身閃著金光的人。他想:這種服裝,該沒有什麼可說的了,要是能穿上這麼一套,那該多幸福,珂賽特見了他這身打扮,一定會看得興高采烈的,他讓珂賽特挽著他的手臂一同從杜伊勒裡宮的鐵欄門前走過,那時,衛兵會向他舉槍致敬,珂賽特也就滿意了,不至於再想去看那些青年男子了。

一陣意外的震顫襲來和這愁慘的思想摻和在一起。在他們所過的那種孤寂生活裡,自從他們搬來住在卜呂梅街以後,他們便養成了一種習慣,他們時常出去看日出,以此作為消遣,這種恬淡的樂趣,對剛剛進入人生和行將脫離人生的人來說都是適合的。

對於性格孤僻的人來說,一大早起來散步,等於是在夜裡散步,同時還可以享受大自然中的新鮮空氣。街上沒有幾個人,鳥兒在歌唱,珂賽特,本來就是一隻小鳥,一大早便快快樂樂地醒來了。這種情晨的漫遊常常是在頭一天便商量妥了的。他提議,她答應,好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