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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是對號入座,各掃門前雪。三班新兵馬文扛了0478號半自動步槍,搬了紅色小凳,剛挑一方太陽地落座,槍就發了。子彈從他前胸進去,後胸出來,又擊碎了一塊窗玻璃。當時,馬文一點不知疼痛,僵在怔裡,用手捂著胸口,大喚: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和平戰(2)

“不好了,我中彈啦!”

“不好了,我中彈啦!”

子彈從兩片肺葉之間穿過,於生命不見危險,但畢竟是子彈射穿胸膛,醫生說,總的來看,人得少活十年,最終還死在肺上。這時候,馬文的軍齡才四個半月。如今,馬文還躺在陸軍第一百五十五醫院。為此,師工作組住進了連隊。

從陸軍第一百五十五醫院出來,鬱林其一直在想著這檔兒事。工作組進駐連隊那天,他特意通知全連,搞好內務,打掃好環境衛生,並在廁所點了高階賓館才點的鬱香味蚊香;用繩子拉著,修直了生產地的菜畦兒;捉蝨子樣讓兵們拔掉了連部門口新生的草芽,可直工科長到他宿舍,四下搜尋一番,用手指在臺燈罩上摸一下,把手指伸到他面前,說通訊員不擦,你也不會動手吧。

他不怪罪直工科長的兩眼挑剔。師警衛連歸司令部直工科直接領導,直工科長一九七○年入伍,伍齡二十餘年,副團已經幹了五個年輪,剛聽說可能下去當團長,馬文就躲進了一百五十五醫院的手術室。這槍傷事故,無疑要阻滯直工科長的晉升。容易嗎?人一輩子能有幾次晉升的機會?

老城的馬路,又窄又彎。整個城市的街道,如順手扔在地上的一掛雞腸。鬱林其漫步在人行道上,感到這城市對他的冷淡,猶如任何一個陌生地方,若不是妻子、女兒住在城裡,他願意永世不離師部那座兵營。可現在他不願走進兵營,任工作組組長的直工科長,每每見到他總是舉高上眼皮,在他臉上看一陣,說:

“你想起沒有?”

“什麼?”

“上次打靶完畢你喚沒喚驗槍?”

“喚了。”

“喚了馬文的槍裡為啥有子彈?”

“或許他沒驗。”

“那擦槍前為什麼不再驗一次槍?”

再或問些別的近意的話。

然事故出來了,將天說破也晚了。直工科長說多了,鬱林其就說,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分,擦槍是指導員組織的,指導員沒喚驗槍也不能怪到我頭上。直工科長再去找了指導員,指導員說在靶場上驗過了槍,連隊擦槍前從來沒有統一驗槍的習慣呀。去找那馬文,馬文躺在病床上,紗布繃帶繞滿前胸後背,問驗槍時候你去了哪?答說他給指導員請假上了廁所,問你知道不知道槍裡還有一發子彈?答說不知道。問你為啥不把槍裡子彈打完呢?答說我打完了,每人發了五發,沒打完我怎會有四十八環的成績呢?成績上佳,然人負了重傷是鐵板的事實。那槍裡為什麼有一發子彈,子彈從哪來的?成了警衛連千古的謎,搞不清這個問題,工作組就無法撤回去,就無法作出事故結論。馬文的哥哥就住在師部招待所。馬文的哥哥當過五年汽車兵,原是準備轉志願兵的,後來被人擠了。他說他為轉志願兵送禮花了很多錢。這五年的軍旅生活,他沒有白過,使他對部隊的一切都熟得如知道自己的十指。他說他不等到有事故結論,決不會離開,說結論他滿意了就滿意,不滿意了就上訴軍事法庭。他對直工科長直言,他的目的是要連長或指導員有一人判刑,哪怕蹲一天監獄也行。他說他老部隊有類似情況,把一個連隊幹部判了一整年。

馬文的哥哥看見鬱林其和指導員,眼睛又黑又亮,恨不能將他倆裹進他眼裡。想到馬文哥哥的目光,鬱林其就彷彿在荒野看見了盯著他的兩隻狼眼。指導員說,就怕和這些當過兵的人來往事。直工科長每次去招待所看了馬文的哥哥,回來總是悠悠一聲嘆:

馬文的哥哥在,這事故就別想順利下結論。

警衛連住在師部大院內,那三排紅瓦房,高高大大,結結實實,然每次走進去,鬱林其都覺摸房子要倒塌,要把他砸進碎磚爛瓦里。而這城裡破敗的房舍,正在拆毀的老屋,雖落寞倒使鬱林其感到些微的心靜。新起的高樓,老式的宅院,市民那種比起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珠海人的羞愧,然不離開這座城市,卻又永遠的自傲,撞了腳踏車必然要血打一場的年輕人,喚三聲也不睬你的營業員,凡此種種,除了老婆和女兒,都與我沒有干連;可連隊裡,萬事都有他的旨意,萬事都與他牽連。至如今,牽連了,他又不能做主。值班班長說開飯吧?這當兒,直工科長不是在看事故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