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爺只幾句話,就摸清了槐楓忠厚耿直的性子,一面讚歎女兒的眼光不錯,一面心下就有了計議。
第二天,槐楓回家的路上,“偶遇”了“正巧”要去符家莊的邵家父女。對方要求結伴而行,槐楓也並不介意。一路上邵老爺施展潑皮年代練就的三寸不爛之舌,到底是和槐楓套上了幾分近乎——另一邊邵姑娘裙子都掀到大腿根了,槐楓愣是沒瞧她一眼,氣得只能翻著眼兒默唸“君子難求”以自我安慰。
到了符家,邵老爺說要進去坐坐,槐楓也不覺得有什麼,便把他們讓進了自己家中。
殊不知,這在城裡人看來或不算什麼,可在鄉野之人眼中,卻是極大的事情:要知道,槐楓這整整五年來,帶回家的外人可就只有楚雲一個。這下子一下來了倆,其中一個還是位姑娘,這讓老倆口能怎麼想?
不等符家爹孃問,邵老爺便先上前,舌燦蓮花無中生有,不知怎麼,便讓符家二老相信了槐楓和紫漁私定終身的事實——而且隱約還是槐楓對不起了人家姑娘。繼而做寬宏大量狀,我家女兒是吃了點虧,奈何她就是看上你們家小子了呢……你們家窮雖窮點不要緊,我們邵家有的是嫁妝云云。
符家二位都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幾時見過這陣仗,不到一盞茶功夫便繳械了,說是若邵老爺能說動張家退婚,就答應槐楓與紫漁的婚事。
邵潑皮得了尚方寶劍一般,一氣跑到張秀才家,正待打起腔調恐嚇一番,不想卻比符家還要順利:原來張小姐對隔壁的李書生一見傾心,早想退了符家的婚事,礙於符家二老的面子美好意思開口,這下可真是大鬆口氣,皆大歡喜。
——於是,槐楓怎麼也不會想到,不過是在房裡擺個行李,換個衣裳的功夫,自己的未婚妻就從張家調到了邵家。
不過,那時的槐楓,即便知道,也不會太上心。要他操心的事著實不少:楚雲整了一大箱子東西要他孝敬父母;還有一整張紙的特產要帶回去做人情;給楚雲帶了許多點心要先冰起來;今兒個晚上要拜託母親把田七雞湯燉下去,上次楚雲來家的時候,喝了那個,面色紅潤了整整半旬,可見是個好東西;明天要趕鵬輿,須得早起,若是遲歸了子桓要黑臉的……說起來,鵬輿上能不能帶湯上去呢?
諸如此類。
符老爹告訴他“我們把張家的婚事退了,換了定了邵家。”的時候,他正想著人參和燕窩哪個給楚雲吃比較好要不要諮詢汪二要不要買個砂鍋回去燉的問題,朦朧間見了父親決定了件什麼事——只道父命如山,反正也不能反抗,而且父母總不能忽悠自己罷?便稀裡糊塗地“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簽字畫押了。
耿直地說一句,這事兒別說他沒聽明白,就算他聽明白了,多半也不會反對。張家姑娘他連面都不曾見過,邵家這位雖說見過了,也勉強能成像,可對於外貌協會資深加五年的槐楓來說,想“記憶”還是很有難度……總之,婚總是要結的,不然爹孃會不高興,只是找個女人的話,這一個和那一個,好像差別並不很大,不管張家邵家,還是其他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家……也約摸……就是這樣。
倒是紫漁姑娘見他完全不反對,心中無限雀躍,撲上去捧著槐楓的臉左右各來了一下——連她自己的爹都看不下去把頭擰到一邊,符家二位更是相信這兩個小的有舊。雖說這個媳婦看著,橫豎不太稱心,奈何木已成舟,也只得由它去了。
第二天,槐楓便帶著大包小包捧著雞湯飛回總舵去了。一路上只覺得鵬輿不夠快,怕到了這湯就要涼了,心急火燎的,未婚妻?那是什麼?能吃嗎?
事端再生已是半年後。
這半年槐楓依舊和以前一樣,跟著楚雲東奔西走,練習比劍,自然不會知道,邵家父女在廣府逢人就吹“我家女婿相公是天下雙劍第一”,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邵家人自發了家之後,素來是用鼻孔看人,這下益發把腦袋拗到後面去,以下巴代眼了。
廣府城中,街頭巷尾茶餘飯後都在議論。
這位大娘說:這符大俠也算是個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長得也是濃眉大眼一表人才,怎麼就挑上這樣一位'口畢——''口畢——''口畢——'了呢?
那位大嬸接:可不是嘛!瞧他搭檔那眉清目秀,水蔥兒一樣的人物,一笑起來和春天到了似的,還當他眼光多高呢,敢情是瞎貓……呸呸,敢情是猥瑣的牛郎就趕上仙女洗澡了!
又一個大媽湊上來:哎呀話不能這樣說,人家楚雲可是劍客,憑的是實力,別看他小楊柳一樣的身條,上了場是不要命的——能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