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語調之中,我已知道寧兒今日在劫難逃。
寧兒若是落到那個老女人的手裡,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的。我既保護不了她,又不能毅然決然地帶她離開,眼下的局勢,似乎已經走入了絕境。
此時我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便是搶在那老女人的前面,先發落了她。只要那老女人沒有異議,寧兒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
一番折辱之後,我叫人把她拖去了柴房。
那老女人顯然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我只得裝著無意地提起葛從忠,提醒她主意分寸。
本來,我該把這出戏唱得更逼真一些,可是寧兒的身子,顯然已經承受不了更多了。
曾經,她是足夠堅韌的,經歷了那麼多磨難依然堅強地活了下來。
可是,先前的那些磨難到底還是摧垮了她的身子,以致今日只是跪久了些,她便已是難以支撐,竟在我的面前昏了過去。
我險些要衝過去抱她,最後還是被那老女人的一聲輕笑驚醒了神智。
我不能衝動。
寧兒,別怪我。再等幾天,幾天就好……
熬過這幾日,我們便可以不用再提心吊膽地過日子了。到時候你要生氣,怎麼懲罰我都好。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堅持住!
我在心裡一遍遍地吶喊著,可是我的寧兒只是癱在地上,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醒著,也不敢猜想。
為了取信於那個老女人,我說了許多殘忍惡毒的話,如果她聽到了,她會作何感想?
我和那老女人當著她的面翻雲覆雨,如果她聽到了,心中又會是何種滋味?
那時我的心裡已經隱隱知道,我恐怕,要徹底失去她了。
但我仍然沒有想到,她的離開,竟會是以那樣決絕的方式。
我以為她會選擇逃出府去,或者選擇永遠不再認我,卻未料到,她的選擇,竟是徹底告別了這個人世。
我是不信的。
那女人的命不是很硬嗎?
幾次在生死線上徘徊,她最終不是都回來了嗎?她不是說,閻羅殿前的小鬼都不願意見她嗎?這一次,為什麼會這樣?
這一次,為什麼同之前都不一樣?
為什麼一聲不吭便走了?難道她不該痛罵我一場嗎?
為什麼走得那樣輕易,她不是很堅強嗎?
她並沒有受到責打,只不過是多跪了一會兒,聽了幾句冷言冷語,怎麼偏偏就……
我無法相信!
我再也顧不上什麼“大業”什麼“大謀”,只管一路狂奔去了她所棲身的柴房。
一路上,我反反覆覆地想,如果這只是一場鬧劇,我便原諒所有配合她說謊的人。
可是,她並沒有給我這樣的機會。
小遠說,她是早晨去的,此時身子早已經冷透了。
我拼命地摩挲著她的手,想傳一點溫度給她,可她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手指卻漸漸僵直了。
她竟然,真的走了!
我呆呆地擁著她,百感交集。
她是那麼怕冷的啊!難道牆邊的那一角薄毯,便是她昨夜躺著的地方?
我悔恨不已,痛不欲生。
沒有了她,我先前所堅持的那些事,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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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韓五篇——因生緣滅經千劫(13)
我總不信她就這樣走了。
秦子產不是說,她還有半年的時間嗎?
或許她只是在跟我賭氣,所以不肯醒來……我要把秦子產叫過來,最好再把師父叫來……那老頭子號稱連死人都可以救活的,總不至於沒有辦法吧?
一向善解人意的憐兒忽然變得可厭起來,口口聲聲勸我早些將她下葬……她只是因為太冷昏睡過去而已,為什麼要下葬!上一次段御鋮在雪中救她回來的時候,不是也以為她死了嗎?後來她還不是很快就醒了過來!
想到此處,我心下大定,忙要叫人將她帶回臥房裡去。
我相信,只要身子暖和了,她就一定會醒的。
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那個老女人又來了!
我知道府中有她的眼線,卻還是沒想到她會來得這樣快。
她的甜得發膩的聲音在窗外響起來的時候,我立刻便清醒了。
寧兒已經走了。
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因為傷慟而亂了方寸,功虧一簣,豈不是白白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