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個圈,說道:“五組又進了兩個,住不下了!”
要是方隊長說“住不下”,那就鐵定擠得不行了。1966年一過,腦袋瓜出毛病的人太多,收容現行反革命、反動會道門、右派分子的五組人丁興旺。謝蘿調到雞窩組時,五組兩個號子已經擠了十八個囚,加兩個,再加謝蘿……一個號子才十來平方米的確夠嗆。謝蘿不搭茬兒,心想:橫豎你不能讓我露營。
“啊!要調組?只有禁閉室空著!”小郎認定謝蘿是無理取鬧,出了個餿主意:鬧!讓你進禁閉室!這倒提醒了方隊長,五組有個女囚犯了精神病,已經聯絡好,過兩天送瘋人院。這個女右派犯犟,只能讓她住幾天禁閉室。
見識了眾“雞”們的底細,謝蘿寧住禁閉室也不回雞窩組,就這樣“三級跳遠”回到五組,居然沒驚動遊大夫。但是她心裡明白,那塊表一定得姓遊,這位當大夫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要動動舌頭,沒準她又得進雞窩。姓遊的得罪不得!
每條葡萄壠六十米,青蔥碧綠像一堵堵翡翠砌成的牆,無數副梢滿空招颭,好似飄著數不清的幡。小郎分配兩個人一壠,面對面剪去多餘的副梢。最後發現來的囚是單數,只剩下謝蘿一個。
“你就單幹吧!”小郎做了主。她的責任是看守,不能跟囚犯同勞動。
單幹比兩個人幹要累得多,副梢不能全掐掉,每個主蔓頂端要留一個副梢,其餘的一律留兩片葉,否則又會滋出新的副梢。掐副梢的學問挺複雜,單幹就要鑽來鑽去兩邊招呼。這樣操作極易發生“意外事故”。茂密的葡萄園裡盛產蛇蟲,愛吃葡萄的小青蛇、火赤練極多,常常盤踞在枝條上,親近它們決沒有好下場。還有一種蝴蝶的兒女靠吃葡萄葉為生,它們有手指頭粗,腦袋上長著犄角,碧綠的身上滿是金黃的刺,若是摸著它們就得火燒火燎地灼痛個把星期。謝蘿撿起一根枯樹枝,開幹以前先敲山震虎,“揍”葡萄架幾下,讓蛇蟲避開,果然一路平安。
過了橫穿葡萄園的水溝,綠“牆”格外厚實,謝蘿也更加一分小心。她使勁搖撼這堵“牆”,啪嗒啪嗒掉下十幾條��說男《�鰨�⒖逃腥思飩釁鵠矗�帕慫�惶�H乒�ヒ豢矗��窗桌湛撕蛻佔Ω賞炅伺員叩囊慧猓�閽謖獗叩囊窳瓜濾登那幕埃�惶醴史實幕鴣嗔氛�玫粼詘桌湛送飛希��夠�鐧賾喂��牟弊勇淶剿�納砼浴0島焐�納叨���宄澹�壇梢煌牛�浩鷙諍詰耐廢虯桌湛訴羞型律嚳⑼�1人�蠹甘�兜陌桌湛艘丫�盤保�銥魃佔μ�鵠綽掌鶩方恚�宦芫倨鶚髦σ黃鷙鶯萃�魯櫬潁��錙糾玻�黃�就痢3嗔飛呱戀縊頻某吠耍�峙闌仄鹹選扒健崩鎩�
雞窩 八(2)
燒雞探出頭去,見小郎在幾十米外的中央大道上來回踱著方步,沒聽見這裡的“戰爭”,便悄悄對謝蘿說:“坐一會兒,別那麼巴結,幹得再好也不會放你回家!”她已經摸透謝蘿的脾性,知道此人不是蘆花雞似的“事兒媽”。
在蔭涼裡席地坐下,頭頂上沙沙作響的葡萄葉擋住了烈日,微風輕輕吹拂,汗珠慢慢幹了。謝蘿覺得真的很累,胳臂腿都抬不起來。白勒克氣呼呼地仔細搜尋了上下左右前後,確定沒有第二條火赤練,才小心翼翼地坐下,罵道:“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這句話說得過分了,燒雞馬上噓了一聲:“別瞎說,想挨批鬥嗎?”
“缺德的只管去彙報!”白勒克明顯是衝謝蘿來的,她聽說這個右派死活不願在雞窩組,刺激了她的自尊心;剛才那條蛇更招起她的憤怒,沒準是謝蘿故意捉弄她。這個文雅的女大學生在勞教隊裡混了幾個月也學會罵咧子了。
燒雞怕謝蘿吃心,推了白勒克一把:“抽什麼瘋,這裡沒這號人!”
白勒克靠在燒雞肩上輕聲咕嚕:“也不是咱們一號人,不見人家寧可蹲禁閉室也不願跟咱一組嗎?”
“我可不是瞧不起你們,只是怕——”謝蘿本想說出體檢時的見聞,又怕引得她倆也要求調組,趕緊煞住了。這個姓白的挺嬌氣,愛咋呼,她是沒見到其餘“雞”們胯下的景色,要是見到了,不知會怎麼大鬧。
“怕什麼?怕傳染?哪兒會那麼容易?你看我們倆不都沒事?”白勒克撇著嘴不當回事,站起來伸手掰下一枝副梢,揉搓著柔嫩多汁的新芽,彎成個圈兒戴在頭上。碧綠的葉,嫩綠的枝,像一頂綠玉冠點綴著墨似的髮辮雪似的肌膚,很有幾分唐代玉雕美女的風度。白勒克對自己的美色頗自負,不分場合,只要有機會就想施展。這時她叉腰踢腿做了個芭蕾舞《天鵝湖》裡的姿勢,一半炫耀一半賣弄地說:“我們來往的都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