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並不阻攔。刑懷栩的手指最終只是碰碰嘴唇,便交握著擱在大腿上,左手輕輕旋轉右手無名指的戒指。她沒什麼表情,嘴角也很自然地抿著,可康誓庭清楚,她心底難受。難受到痛苦,痛苦到自責,自責到憤怒,憤怒到難以解脫,最終只能自我壓抑。影廳裡的燈熄滅,螢幕上亮起電影公司logo,旁邊的小情侶發出笑聲,前排有人站起身,給遲到的觀眾讓路。黑暗中,康誓庭朝刑懷栩伸出手。刑懷栩一開始以為他要爆米花,誰知爆米花桶遞過去,卻被他放到另一邊,那手仍舊堅持地伸著。刑懷栩疑惑過後,試探地將自己的手輕輕放到他掌上。康誓庭立即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他的手比刑懷栩大許多,掌心也溫暖許多,刑懷栩被他握著,原本有些涼的手很快溫熱起來,漸漸,那血氣順著血脈流進心臟,鼓鼓跳動,再漫延向四肢百骸。這世上有種暖,大概叫做康誓庭。直到電影散場,康誓庭才放開刑懷栩的手,和她一起去樓梯那兒等段和祥夫婦。段和祥喝了酒,電影中途便睡著,許珊杉擔心他著涼,整晚都忙著給他蓋衣服,也沒把電影看到眼裡,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心滿意足,相攜回家的時候笑得宛如曾經熱戀。段琥要回學校宿舍,搭的是康誓庭和刑懷栩的車,往停車場去的時候,他東張西望,不知在找什麼。“看什麼?”刑懷栩問他。段琥摸摸脖子,“不知道刑嗣枚回家了沒,商場停業後,這裡就沒什麼人了,她不會又一個人到處亂走吧。”“擔心的話,可以給她打電話。”刑懷栩說。段琥搖頭,“我才不打。你為什麼不打?你是她姐姐。”刑懷栩自嘲笑道:“她爸不是我爸,她媽不是我媽,我已經不是她姐姐了。”段琥嘆氣,“也是。”康誓庭去開車,讓這姐弟倆站在避風處等待。段琥顯然心事重重,刑懷栩問他,“還在想嗣枚?”段琥癟嘴,“如果人能夠一分為二就好了。”“為什麼要一分為二?”刑懷栩問。“有種情緒叫做遷怒,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夏薔對媽媽做過的事,所以也不能原諒刑嗣枚。”段琥說:“可等我冷靜下來,又覺得在這件事上,刑嗣枚究竟犯了什麼錯呢?如果人的情感全被遷怒主導,那這世上很難找到完全無罪的人,可人正因為是情緒化的生物,才必須要有立場,站到你最重要的人身邊的立場。”他的手插在褲兜裡,十八歲少年意氣飛揚,眉宇間卻已經有了對世事的迷茫與思索,“我的立場從始至終就是爸爸媽媽和姐姐你,其他人,我顧不上,也不想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