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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部分

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至少,也特合他的心。尊禮,不崇奉為皇考,怎麼尊?聖上現是皇帝,稱他生父不稱皇父,能稱什麼?”

“依你怎麼說?”太后問。

保吉看出太后真是沒了主意,便道:“太后恕奴才無罪,奴才才敢說。”

太后悽然一笑:“慈壽宮還有幾個人哪,什麼罪不罪的!想什麼就說什麼吧!”

保吉這才大膽說道:“依奴才說,咱們慈壽宮與官家已經有過不少誤會,凡事該多栽花少栽刺了。別的不說,圖個安逸。有些事,不是咱們能夠左右的,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

一句話提醒了太后,叫她想起入宮以來的許多事情。細細掰開了一瞅,可不是嗎?幾件大事,從溫成皇后封諡到英宗立嗣承繼大統,甚至二哥曹偕被殺,哪一件是自己能夠左右的?可已經表過態,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呀!

“已經下過手詔,怎麼往回挪呢?”她終於猶豫道。

保吉一笑:“太后放心,根本用不著咱們挪。這事不會就這樣完了,中書還會提的。到時候,只要順水推舟,重新有個態度,就結了。”

太后這才釋然,不去多想它了。

中書想休戰,反對派卻不答應,一定要見出結果,才肯收兵。呂誨、司馬光一直是堅定的“皇伯”派,堅決反對稱皇考,首先站出來叫板,不準朝廷含糊其詞,是黑是白,必須拿出意見。已經罷出的富弼,也罵韓琦、歐陽修背叛仁宗,帶累聖上,諂佞邀賞。愛較死理的範鎮已經做到翰林學士,恰好判著太常寺,專管禮儀祭祀之類的事情,還能不說話嗎?反對派又多了一個得力干將。

這裡正硝煙瀰漫呢,老天成全,來了一場淫雨大水,好比陡然降下一座火藥庫,反對派鬥得更兇了。

八月雨季,一連下了幾場暴雨。俗話說,“城裡的雨,鄉里的風”。城裡排水原本不如鄉下流暢,隨便幾點小雨,就溝滿池滿,到處洪水氾濫了。開封地勢又較為低平,加上穿城而過的幾條河已經好久沒怎麼疏浚,幾場雨下來,就牆倒屋塌,到處冒水了。這事前幾年也有過。不過,數這次來得邪乎:皇宮裡面也進了水,開啟西華門放都放不及,硬是連衝帶泡,將衛侍們的崗亭與值班房都弄倒了。皇上坐在崇政殿等候群臣朝參,連韓琦在內,一共才來了十幾個人。其餘的,全都叫水堵住了,來不了啦!派人一查,有名有姓的官兵百姓,一共死了一千五百八十多人!

害怕天人感應的皇上,自然又要老戲重唱:下罪己詔,廣泛徵求意見。這種時候言事,總是逮什麼說什麼。上回說的,不是立嗣與驅趕狄青嗎?這回,除了濮王尊禮沒有別的大事,那還能白白放過?

司馬光、呂誨當仁不讓,率先開炮:災變是衝著尊禮濮王為皇、對太后不孝來的,只有改了,才能應付天譴。因為屢次上書達不到目的,知道是幾個權臣作祟,筆鋒所向,自然要指責權臣跋扈專權:要想逃脫天譴,還有一個條件,就是皇上必須收回權柄,不叫大臣舞權作奸。好像天倒是他們家開的,由著他們說什麼是什麼。

大同小異的話,說的也非止一人。

可朝廷置若罔聞。呂誨就將矛頭,直接對準歐陽修、韓琦一干人了。罵歐陽修首倡邪說,背叛仁宗,導諛人君;韓琦則是自恃勳勞,專橫跋扈,勾結朋黨,天下只知道韓琦快意恩仇,根本不知道陛下還有威福。甚至連豺狼當道,奸邪在朝之類的話,都統統罵出來了。又一連上了十幾章,請求朝廷嚴懲他們,表示堅決與他們誓不兩立。中書的其他人,像曾公亮等,自然也在攻擊之列。跟著扯旗的,也有不少。

不過,這回,中書幾個人不一樣了。韓琦是個強梁的人,輕易不認輸;歐陽修不僅是文章宗師,也修過唐書、五代史,歷史懂得也老多。底下愈攻愈猛,他們終於上書自辯了。不過是引經據典,說稱皇伯怎麼怎麼荒誕無稽,只有皇考才天經地義。說到天譴,他們更反戈一擊:關於尊禮濮王,朝廷一直慎之又慎,始終議而未決,說天譴因此而生,實在既是誣天,又是誣人。

這麼亂打筆墨官司,終究不是個辦法呵?孫固孫和父,又來支招了。他原是韓琦引進中書編修各房文字的;英宗接位,諸王子受封,韓琦又推薦他做了英宗的長子——淮陽郡王趙頊的侍講。有這兩層關係,孫固自然既向著英宗,又向著韓琦。先前,他已經給韓琦打個招呼。眼見韓琦騎虎難下,他先打氣說:“相公,這禮數可變,天性不能變。稱濮王為親,天經地義,決不能動搖!”

大宋遺事 第五十四回(4)

韓琦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