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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一圈,最後找到方思慎頭上。誰叫他當年研究生直升考試,西文一科考出個全院最高分呢。

走廊裡遇見高誠實,方思慎順口說起這件事。

“我聽說了,前些天有人打外事辦門口過,‘如此師太’正為這個咆哮呢!”高誠實一臉同情看著方思慎,這位從外形到氣質,無處不寫著“我是正派好人請壓榨我”。

忿然道:“要是純粹的留學生,丟給學聯會去管就行了;要是正兒八經訪問學者,除了能長見識,說不定鞍前馬後還能混個外援,有的是人樂意伺候。這種所謂高階進修生,不倫不類,麻煩事一大堆——對了,給你多少勞務費?”

方思慎答:“一個月補貼200塊。”

高誠實拍拍他:“這事兒吃力不討好,看能不能推,爭取推掉。缺錢師兄借給你。”

“師太說,來進修的講師專業學的是文言,不怎麼會講白話,生活上的事可能還得幫著翻譯,非要我接下不可。我想時間擠擠也就出來了,所以……”對上高誠實憐憫的眼神,方思慎低聲反省,“早點問問師兄就好了。”

“唉,算了。你自己去說反正也不管用,除非華大鼎肯出頭替你推掉。”高誠實心想,師太倒挺會挑人,國學院的學西語,十之八九練的天殘地缺蛤蟆功,只會鼓氣不會開口,也就眼前這位底子厚實,不至於丟了大夏學子的臉。最後叮囑道:“你自己警覺點兒,凡事小心,老外金貴,出不得岔子。”

“謝謝師兄。怪不得師太叫我去培訓。”被高誠實點醒,方思慎心情不覺沉重起來。

在外事辦坐了三個小時,捧著手裡不下二十頁的《京師大學涉外人員守則》,總算初步理解了“如此師太”反覆強調的兩大原則:一、外事無小事;二、內外有別。

“外事無小事,出事就是大事。凡事務必先請示,後彙報,做到一日一備案。必要的熱情禮貌,那不能少,但決不能說任何不利於祖國的話,做任何有損國格人格的事。牢記內外有別,時時刻刻站穩立場,堅持原則,警惕和抵制敵對勢力推行和平演變的圖謀,自覺抵制西方腐朽思想和生活方式的侵蝕,提高警惕,防奸、反諜、反策反……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要有嚴格的主權尊嚴原則、組織紀律觀念,政治第一,學術第二,嚴守分寸,安全至上。”

師太鏗鏘有力地陳述完畢,喝口水,突然想起什麼,問:“你是黨員嗎?”

方思慎搖頭:“不是。”

“預備黨員?”

“也不是。”

“青年積極分子是吧?沒關係,好好表現,等接待任務圓滿完成,爭取入黨。”師太有心提拔老實孩子,擺出一副慈祥面孔。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位面貌乖順的老實孩子,整個少年兒童時期,壓根兒沒受過正規教育,平生沒主動參加過任何與“組織”相關的活動,身世曲折背景複雜,政治熱情為負值。

依方思慎的習慣,就要認真澄清一番,自己並非所謂“積極分子”。但是在師太殷切期待的目光籠罩下,如此傷害一位長者的感情似乎過於殘忍,略微猶豫,機會稍縱即逝,對方已經開始巴拉巴拉交代日程瑣事,再也沒有拒絕的餘地。

當方思慎舉著牌子在京師國際機場等人的時候,什麼“主權尊嚴原則、組織紀律觀念”早如鴻泥雪爪,杳無蹤跡,只擔憂這些年光顧著看專業論文,從前那點口語底子不知應不應付得來。雖然當初跟何慎思常用西語對話,但幼年的自己只把它當作一門父子間獨有的密碼語言,連同何慎思講述的其他故事一起,統統屬於另一個虛幻的彼岸世界。冷不丁真拿來與人面對面交流,感覺微妙而又緊張。

一名高個子年輕人出現在視野中,白膚藍眸,高鼻深目,典型的西洋人種。問題是他穿了一身灰色立領大襟長袍,白圍巾,黑禮帽,千層底圓口布鞋,若不看面孔膚色,活脫脫電影裡走出來的前朝人物。

這身行頭,引起無數人側目,紛紛指認:“嘿,快看!看那個老外,真逗!哈哈!”

方思慎瞧見他衝著自己筆直走過來,終於意識到這就是那位來自花旗國普瑞斯大學東方研究院的高階進修生,忙迎上兩步:“請問是Daniel Wheatley先生嗎?”

進修生先生無視他伸出去的右手,抱拳鞠躬:“在下衛德禮,字本之。君子衛道之衛,‘道之以德,齊之以禮’之德禮。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帶著咬牙切齒的西洋強調,卻也一字字清晰可辨。

“我……”事前怎料會被老外逼了個措手不及,方思慎嚇一跳,臨時改口,“在下方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