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拜山來的,就留在宿舍裡了。“彈吉他的人手上有繭,不必格外宣告什麼,只要握個手就能大致知道來歷。
蕭暢點點頭,瞄了一眼閒置在一旁的吉他,還是把手上這把遞給雲來:”試試?“雲來回頭看一眼潘希年,輕鬆地笑說:”還有考試嗎?“蕭暢也笑了:”沒的事。就是沒別人,大家切磋切磋,玩一下。“這下雲來也不客氣,大大方方接過吉他,往桌子上一坐,試著撥了兩下弦。這是把古典吉他,已經有些年頭了,但是保養得很用心,每一寸都被擦得乾乾淨淨,弦也是才換過的,音準之前雲來也聽到了,校調得很好。他本身也是學古典吉他入門的,對這個倒不陌生,撥完弦抬起頭來對著潘希年、蕭暢和陸敏一笑:”倒不知道該彈什麼好了。“隨意就好。別真當成是考試。不然用那把民謠的陪你暖個身?”
雲來看見潘希年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神情看起來很是專注;他垂眼思索了一刻,又抬起來,話是對蕭暢說的,目光卻注視著潘希年:“不用了,我想起來彈什麼了。”
他又一次滑過琴絃,琴聲飽滿而圓潤,過門時那微微的羞赧感還揮之不去,他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才終乾唱出了第一句歌詞————我可否將汝比做一個夏日?
可否將汝比作一個夏日?
你卻比炎夏更可愛溫存;狂風摧殘五月花蕊嬌妍,夏天匆匆離去毫不停頓。
蒼天明眸有時過於灼熱,金色臉容往往過於陰翳;一切優美形象不免褪色,偶然摧折或自然地老去。
而你如仲夏繁茂不凋謝,秀雅風姿將永遠翩翩…似乎只有用母語之外的語言,他才能順暢地把這些字句付諸言辭之間。起先雲來並沒有或是不敢去看潘希年,漸漸地,他意識到自己不能錯過這樣的時刻——池和她確實不過數面之緣,更深地瞭解眼下也無從談起,但這並不妨礙自己為她唱這樣一首歌。當年他莊父親的老唱片裡聽到這支懶洋洋的調子,並無從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著迷於曲調的優美,才反覆練習,最終還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而就在此刻,雲來一字一句唱著異國的語言,指尖流淌出曾經熟悉又被遺忘的旋律,他才知道千百年前的情詩從來不死,就譬如他們相遇在秋季,而她則明媚和煦勝於夏日的清晨。
心底一個聲音盤桓不去,漸強亦漸響,簡直要超越滿溢胸口的歌聲而出,雲來聽得清清楚楚那是什麼——雲來對潘希年一見鍾情。
這念頭一旦落定,他竟然不可抑制地開心起來,心底簡直在瞬間開出無數的花朵來。
這一來指法全亂,雲來索性一陣亂彈,在聽眾三人略帶詫異的目光中猛地收手,但語調愉悅得很,絲毫聽不出遺憾來:“糟糕,忘詞了,只能彈到這裡了。”
他天生的喜相,笑起來不知道有多迷人,看得蕭暢轉去攬定陸敏的肩:“小敏,你有沒有覺得室溫一下子飆升了好多度,我怎麼覺得就春天了呢?”
陸敏笑嘻嘻又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潘希年,才回答蕭暢:“唱的是夏天,現在又是冬天,摺合一下就春天了嘛。希年,你說是不是?”
潘希年像是被猛地驚醒,靜了一靜才真誠地說:“我沒聽歌詞在唱什麼,就是這調子美極了,歌詞是什麼?雲來,我不知道你還有這麼好的嗓子,的確是該來我們吉他社。”
蕭暢和陸敏交換了一個拼命忍笑且無可奈何的表情,而聽她這樣說,雲來竟也不覺得有分毫的失望,依言作答:“是一首夏天的歌。”
哦,“潘希年停了一停,”我很喜歡夏天。“雲來微笑:”我也是。“因你而想起夏天。
要不是工友按點來鎖教室的門,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熟悉且投緣起來的四個人恐怕還能繼續交談下去。他們出了影音樓,才發現不知何時下起雨來,而看起來只有雲來一個人帶了傘。
雲來也沒多想,對潘希年和陸敏說:”雨不小,我只有一把傘,你們打回去吧。“陸敏搖頭:”不了,我和蕭暢還有事,他的宿舍離著也近,衝一下就回去了。雲來,拜託你送希年回去吧,我們住雁字樓,還有好遠一段路暱。“雁字樓等於就是在學校的另一個角落了。雲來送潘希年自然沒問題,但這麼大的雨,又是冬天,實在不忍心看著蕭暢他們冒雨回去,又說:”你們還揹著吉他呢。不然我先和蕭暢回去拿傘,再來送你們?“可是這邊蕭暢已經把外套脫下來連頭蓋住陸敏的上半身,然後兩個人揮了揮手就緊緊牽著手踏水跑遠了,顯然是很習慣的樣子。雲來看他們兩個人一人揹著一個大琴盒還牽著手不放開,看得出了會兒神,才默默開啟傘,對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