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寒的鐵甲閃著冷輝,沉重的鐵蹄踐踏著草原,長長地陌刀平展於馬背,齊整而紛沓的蹄聲響徹天外。
那抹一馬當先的絕世風姿,端坐於馬上,玉立挺拔,清冷如月,清透的面頰有些蒼白,卻依舊乾淨利落英氣逼人,而那抹迫人的氣勢之中隱隱挾了抹疲累與柔美。令那些粗莽的漢子都免不了生出一股心疼。
黑鐵大軍快速行進。奔湧的蹄聲綿綿不休,當大軍就要行至吐蕃軍駐地之時,前方傳來一陣轟然蹄響,稍頃,吐蕃大軍奔湧而來,在望見西突厥軍隊之時,在前方停了下來。
兩軍對峙,相隔百步。
兩軍互相對望了許久,衛子君勒馬緩步向前,吐蕃軍佇列一陣騷動,步出兩匹駿馬,馬背上立著兩個人,一個是當今吐蕃王子貢松貢贊,一個是亡國的吐谷渾王子達延芒結波,那個曾聞名江湖殺人如麻的南宮闕。
衛子君靜靜望著對面的兩人,那兩個殺害她父母的仇人,心中思緒翻滾。
“四弟——而搭救你的豔寵了嗎?”南宮闕向前踱了兩步,煙波流轉,笑靨如花。“他如今恐怕是討不到你的歡心了。”
心在一點點抽緊,清透的面龐卻未有一絲波瀾,“你們將他如何了?”
“如何?哈哈……”南宮闕一陣大笑,“自是不會太好,他將我們辛苦趕製的石弩盡數毀去,那便是等於是毀了我們整個退敵計劃,你說,他該不該殺呢?”
那一刻,心在抖,扯著韁繩的手越握越緊,緊的骨節泛白,緊的微微發抖。“你們殺了他?”她艱難的問出口。
貢松貢贊一雙深邃鷹眸緊緊鎖住對面的容顏,他緩慢而冰冷的道:“這一千死士,你該給他們立座豐碑,雖然沒有一個生還,不過他們卻是死得很英勇。”鷹眸穿過層層空氣,仔細檢視著她的表情。
腦中瞬間一陣轟鳴,心頭一陣劇烈地扯痛,有什麼模糊了視線,模糊了過往,模糊了風塵歲月……他死了?死了麼?賀魯,他怎麼會死呢?這一定是夢,一個噩夢而已。她想起了昨晚,他說要她,他說最後一次,他想要她,她殘忍的拒絕了他。
那個純的好似新雪,在她面前又魯莽的似個孩童的人去了嗎?昨晚還在抱住她的那個人去了嗎?他說想要她,她為何沒有給他呢?他從不要求什麼?從不強迫她,只是一直默默地跟隨。她說不,他便聽話的睡了,只是單單抱著她,他也滿足的睡了。可是她何其殘忍,何其吝嗇,他那麼像聽一句愛他,她卻從不肯說給他,她那麼想得到一句回應,她也從未給過他,他隱忍了無數孤寂的夜晚,然後鼓足勇氣說要她,她仍是沒有給他……
淚水緩緩的滾落,好似失去了才知道,他早已紮根在心裡,只是她從不肯去正視他的感情,因為有一個人永遠站在了他的前面,以至她一直忽略了他,可是他的愛卻一直溫暖她的心,誓死的跟隨從不曾放棄……
賀魯——讓我怎麼補償你,補償你備受煎熬的孤寂夜晚,補償你從未得到過回應的心。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會抱緊你,說過你聽……無論你想聽什麼……只要你想……我都會說給你聽……
春風吹過草原,吹開了眼中灼熱的液體……對面的人發出一聲冷笑。
“果真情深意重啊,想必他在床榻上讓你得到不少快樂吧。”貢松貢贊神色怪異,眸中透著少見的情緒。
她輕輕垂下眼簾,不著痕跡地擦去淚痕,而後,緩緩抬眸,發誓一般的決然道:“南宮闕,貢松貢贊,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南宮闕聞言跨前一步,“四弟,先別激動,其他人是死了,不過有一個我們倒是留下了他,他雖我們雖然沒有什麼用處,不過,他想必對你,意義是不同的。”
南宮闕話落,貢松貢贊由身後扯出一個人,“聽說他是你的男寵?想必你很疼愛他吧。我們留著他倒是無用。過來換他吧。”他將那人用力向前推去。
那人倒剪著雙手,踉蹌向前跌去,直直趴在了地上。
“賀魯——”衛子君心痛而又欣喜地喊了一聲。他還在,還在……太好了,她不能再失去了,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了。
是啊,賀魯不會死,是她糊塗了,因為太過擔心而失了清明,他們知道他與她的關係,必會用他來挾制她,又怎麼會讓他死?
雖然他髮絲散亂,全沒有了往日的高貴清雅,雪白的衣衫也是盡染鮮血,可是,他畢竟活著,活著就好。淚,又來了,她極力的隱忍,將那股熱流逼退。
“衛風,過來吧,過來換他。否則,他會這樣慘死在你的面前。”貢松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