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兒自鬧了這一出,倒收了脾氣,每日送來飯菜都吃個精光 ,只是每日拘束在這一個兩明兩暗小院子裡,不免有些氣悶。
探孫 逗子
次日天明,朱大娘早早起來梳洗了,又囑咐了大郎幾句,要她好好看著王氏,不許再鬧事,方帶著丁富上了僱來車子,一路搖搖晃晃就到了城外。放眼看去,都是莊稼田地,散落著幾處宅院,正值才收了當年新麥子,各處都有人在場地上曬麥子,朱大娘就打發了丁富去問哪裡是蘇府田莊,便有人指了他們瞧。
朱大娘帶著丁富依言找了過去,又過了幾傾莊稼地,就見了幾處院落,一色白牆青瓦,就有單間獨門,也有圍著圍牆,黑漆雙門,只不知哪間才是。丁富就要去問,朱大娘是積年老人,一眼看去,只見那幾處院落成合圍之勢,圍在中間那處,黑漆雙門緊閉。朱大娘因想,團圓兒即是裡頭打發出來內眷,門戶必然謹慎,顯見是這處無疑了。
車子就在黑漆門前停了,朱大娘回身同車夫說:“這位大哥,你且侯一侯,我們進去尋個人就出來。”說了,親自就去拍門。
卻說羅媽媽等人到了外頭莊子這院子裡來住,這裡不過一間正房並兩間耳房,再披了一小間廚房罷了,服侍人又只得團圓兒一個,哪裡有活做,就比在大宅子裡散漫許多,此時不過日上三竿,馬虎收拾了院子,做飯又早,坐了一起閒扯,忽聽有人敲門。那羅媽媽離門最近,其餘兩人就推她去開門,羅媽媽頗不耐煩,又怕是宅子裡頭出來人,不敢不過來問一句,口上嘟囔著,走到門前問道:“誰在敲門?”
朱大娘聽了裡頭有婦人答話聲音,忙笑道:“這位姐姐,請開開門,我是你們丁姨娘祖母。”羅媽媽手本已搭在門閂上,聽了這話,就把手鬆了,只道:“原來是丁姨娘祖母,你老還是回去罷。姑奶奶打發了姨娘來這裡時說了,不許家人探望,怕生口舌,你老還是回去罷。”說了回身要走。
那朱大娘雖知道大凡這些大家小老婆叫人攆在莊子上住,必是叫人牢牢看守,一怕走失,二是怕生出不倫不堪事來,只聽了這幾句,還是如刀子割心一般,拍了門道:“好姐姐,在這裡天高皇帝遠,你老給我開個門兒,你們姑奶奶又如何知道?這也是你老積陰德,我也不敢叫姐姐白擔了風險。”
那羅媽媽聽了最後一句,心思就活動,只是有三個人在一處,她也不好做主,便道:“聽你說得可憐,我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只是姑奶奶叫了我們姐妹三個來服侍姨娘,我一人不能做主。”說了就過去同宋媽媽,段媽媽商議,那兩人俱是無可無不可。羅媽媽見了這樣,回來就替朱大娘開了門,只道:“我是瞧你老大年紀走一回不容易,可不是貪圖你什麼。”
朱大娘如何不明白她意思,就把昨兒就備好幾塊碎銀子都塞了過來,羅媽媽接了,在手上掂一掂,三兩出頭,四兩猶不足,就有些嫌少,趁著另兩人不備,私下就藏了一塊,又把餘下拿去同宋媽媽段媽媽她們二人分不提。
只說朱大娘走來正房,就見團圓兒穿著家常青色緙絲繡碎花綢衫,散挽雲鬟,盤了膝坐在床上,面前是三十二張牙牌,正自己抹牙牌玩,見了自己祖母進來,也不起來接,口上道:“祖母來了,請坐罷,如今我這裡可不比從前,沒甚好東西了。”又揚聲叫泡茶來。
朱大娘見了這樣,又氣又痛,上來就在團圓兒臉上左右打了兩掌,罵道:“你個糊塗混賬孩子!都這樣,你還有心玩這勞什子。你出嫁那日,我如何同你說?只叫你好好伺候員外奶奶,你只不肯聽,要聽你那糊塗娘話,非要頂撞大奶奶,如今叫人捏著短,把你攆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去處,你就高興了!你若是同我一般年紀也就罷了,橫豎沒幾年活頭,你如今二十都不到,就要在這裡過一世嗎?” ”說了又抱著團圓兒哭道:“我兒,你怎就不肯聽我話,”
團圓兒叫朱大娘打得懵了,後又聽她罵了這些,抱了朱大娘道哭道:“我娘怎不來瞧我?莫不是她瞧我落勢了,幫不著家裡,就不要我了。”
朱大娘聽團圓兒到了這時還問王氏,心上更氣,罵道:“你娘這樣糊塗,你問她做什麼?不是她嬌養得你不像個女孩子,又攛掇你起那些混賬想頭,你哪裡會有今日。你是個聰明孩子,就該此改過了,好好做個人,把女人家要會一樣樣一件件都學起來,在想想你一個小老婆該怎麼對員外奶奶說話,許還能回去,不然,員外奶奶不待見你,你在這裡,吃不了苦。”說了,又哭。
團圓兒聽了這些,反把臉紅了,就在炕上直起了身,道:“我做什麼要想?我不過是沒那個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