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見了這個情景,自是大聲道:“可不是。什麼老孃,不過是個賣油的老貨!蘇家那個小少爺的外祖母可是七品老孺人。”就有人笑說:“這個老婆子哪裡鑽出來的?如何連這點規矩都不知道?瞧她方才口齒,倒也不象個白痴。”
又有人笑說:“你是外鄉人嗎?如何你連大名鼎鼎的嫦娥娘都不認識。她老人家不比我們凡人,能生下嫦娥來。多少人家求了去做正妻奶奶都不答應,上趕著給蘇家作姨娘去。哈哈哈。這個嫦娥果然同我們凡人不一般啊,喜歡犯賤。”
崔氏聽在耳內,格外得意,一手掠著鬢髮,笑嘻嘻道:“如何?王家大奶奶?這可不是我欺你,大夥兒啊都這麼說。”說了得意洋洋轉身進屋,將房門關了。王氏站在街上,眼見崔氏得意嘴臉,耳中聽得的是眾人嘲笑,又想起寶貝女兒團圓兒不獨不能生育了,連孩子也給人搶了去,心中疼痛難當,一張口,竟是噴了一口血出來。
且說瞧好戲的人眾見王氏吐血,都唬住了,一忽兒都散了,只沒人去理會王氏。可憐王氏兩眼發暈,晃晃悠悠走了一段,腳下一軟,跌在了一家鋪子前,細細想去,實在委屈怨恨,便坐在了地上,用手拍著地,一行哭,一行罵,倒是又有不少人圍了過來瞧。
王氏跌的這個鋪子,原是一個雜貨鋪子,東家姓李,去歲上死了,丟下一個姓馬的寡婦,獨自守著這個鋪子,因他們沒個孩子,馬寡婦倒也清閒。此刻瞧見有個半老的婦人跌在自己鋪子前哭,就嫌晦氣,就叫了小夥計過來,要把這個婦人拉走,又仔細一瞧,卻是隔了三間店面那家油鋪子的小東家丁豐的娘,從前也見過一兩回,便止了,自己扭著一尺長的金蓮到了門外,粗如擀麵杖的玉指拈著噴香的羅帕,朝著眾人一揮,啞著粗嗓子嬌滴滴地道:“瞧什麼瞧。沒瞧過人哭嗎?都滾,都給老孃滾。”說了,又飛了一路媚眼兒。眾人看見馬寡婦出來,又瞧了她這樣舔著馬臉賣俏的模樣,不由恥笑,一鬨散了。
馬寡婦就叫小夥計把王氏扶到了裡頭,又倒了熱茶來給王氏喝,她比王氏也小步了幾歲,口中卻叫著:“老姐姐,怎麼氣成這樣,你且在妹子這裡歇一歇,妹子叫人請了你兒子來接你。”
護夫 訓媳
王氏這一路不是叫人罵便是叫人打了,此時見馬寡婦這般和氣,便認她是個好人,一行哭一行就將事同馬寡婦說了回,又千□萬賤人的罵不絕口。
卻說丁豐得了訊息,便到裡頭同何氏說了聲,跟著馬寡婦的夥計到了馬寡婦鋪子裡,就見自家孃親髮髻散亂,一雙眼兒哭得跟桃兒一樣,馬寡婦也在一旁陪著掉淚。丁豐便過來道:“娘,你怎地這個模樣?”王氏正哭,聽得兒子聲音,更感委屈,抹了一把老淚,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丁豐道:“你要還是我兒子,你就拿了刀先去把崔氏那個賤貨殺了,再去同金氏那個奸婆拼命!你妹子花骨朵兒一般的人,她們倆黑心的,就往死裡糟踐,你妹子要有什麼,我也不要活了。”
丁豐聽了王氏這些話,不免也有些兒心寒,就道:“娘,你這不是要逼死兒子嗎?兒子殺了人,自然也不能活。如何你為了妹子就不顧兒子死活?”王氏怒道:“你是我腸子裡爬出來的,你敢不聽我的話?你如今那鋪子,就是你妹子用身子換了來的,沒了她,你哪裡能充什麼掌櫃,少爺!我只告訴你,不要忘了本!”
王氏這些話可是在馬寡婦鋪子上說的,街上來往行人也不少,丁豐只臊得想往地縫裡鑽進去,哪裡就肯答應。王氏見他不說話,還要再逼,馬寡婦就笑道:“老姐姐,你可是氣糊塗了。那蘇家高門大戶的,門禁必定多,小丁掌櫃的哪裡就進得去門?就是進去了,那蘇家家丁護院又能少了?到時,仇報不了不說,你老還白搭上一個兒子,更不上算。”王氏聽了這些方住了。丁豐感激,不由就瞅一眼馬寡婦,只見馬寡婦一面拿著帕子給王氏拭淚,一面卻飛起俏眼兒對丁豐瞟了一眼。
要知道馬寡婦這臉,即長且黑,偏又愛塗脂抹粉,將個嘴唇兒抹得鮮紅,一個眉眼做過來,饒是膽大的也要嚇一跳,何況丁豐今年不到二十,臉上就有些紅。馬寡婦見他臉紅,用帕子掩著唇,呵呵笑幾聲,道:“丁掌櫃的,也不怨老姐姐要惱你呢,真真一點子也沒眼力界,瞧瞧老姐姐這樣,這般可憐,你就該扶著老姐姐到你家去,讓你媳婦兒服侍著老姐姐洗臉梳頭,再換身衣裳兒,這才是做媳婦的樣兒呢。”說了,就從貨架上拿了一盒胭脂來塞在丁豐手上上,笑說:“這是京城裡寶容齋的胭脂,我自己臉上都擦,你拿了去給你媳婦擦臉吧。”
丁豐聽得是京城寶容齋的貨,就不敢收,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