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霍小燕,於分寸二字上相當通得。
容菀汐和霍小燕兩人等了好一會兒,一直到戌時一刻前後,這些命婦們才慢悠悠兒地進來了。都是前後腳的事兒,倒也算不得晚。蔡妙容是隨著她姨母長樂候妃一起進來的,進來之時,已經是宮外人裡最後一個了。蔡妙容進來不多時,皇貴妃才進了坤寧宮。剛剛在漪瀾宮時,皇貴妃說隨後就到,這都到了戌時一刻,才踩著時辰來了。
皇貴妃一進院兒,命婦們忙施禮問安,道了聲,“娘娘萬福。”皇貴妃笑著讓她們起了,神色哀慼地看了棺槨一眼,嘆了一聲兒,並沒多說什麼。回身看了眼司儀內監,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皇貴妃站在棺槨一旁、司儀內監站在牌位旁,其餘諸人都是跪著的。司儀內監說了些讚頌慎妃一生的話、又說了些皇上和皇貴妃對她的厚恩,儼然是把皇貴妃放在了皇后的位置上。一番冗長無味的話罷了,司儀內監向皇貴妃施了一禮退下了。皇貴妃到跪在霍小燕身後不遠處的琉璃身旁,拿了幾張紙錢,添在了銅爐裡。
隨後看了在場諸位人一眼,聲音沉重的說了聲辛苦諸位,便不在此多做停留,也沒有多吩咐什麼。其實按理說來,皇貴妃應該著意交代容菀汐這個親兒媳,讓她代為照看好這邊,這才算周到之舉,但皇貴妃卻是並未有此言。
此時命婦們都跪著,長樂侯妃直接叩首於地,道了聲“恭送娘娘”,此禮之大,已然超過了給皇貴妃之禮。但這些個命婦,哪一個不是見風使舵的?見此,也不覺得有多不妥當,而是隨著趙氏叩首道:“恭送娘娘……”
容菀汐這個做兒媳的,向皇貴妃行禮多大的禮都是應該,自然也隨著這些命婦們一起,行了稽首大禮。只是目光瞥見一旁的棺槨,不免覺得有些悲涼。無論是深宮裡、還是這世道上,拜高踩低,向來如是。
容菀汐捫心自問,即便此時躺在這裡的是自己,若人真的死後有知,可能甘心否?
並不是誰都生來就愛爭鬥,但為了讓自己活著、為了讓自己不被踐踏,就只能不斷地爭、不斷地鬥罷了。命不由己、身不由己,在未央宮裡尤甚。
這一番折騰下來,已然過了戌時四刻。天色已黑,門開著,涼風瑟瑟,使得這靈堂裡,更添了幾許陰森氣氛。
容菀汐是這裡位份最高之人,也是唯一一個皇子正妃,理應由她領頭兒哭。可是容菀汐真的沒有那說哭就哭的本事。
靈堂裡靜了片刻,在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容菀汐身上,等著她起哭之時,容菀汐未免把情況弄得尷尬,也只得拿起帕子,乾打雷不下雨的“嗚嗚”哭了幾聲兒。隨即,蔡妃也抽出帕子擋著嘴,嗚嗚哭了起來,隨即便是霍小燕。霍小燕的哭聲起了,跪著的七八個誥命夫人,這才同時哭了起來。
霎時靈堂之內盈滿哭聲,卻無悲意。人人的哭聲都假的很,且人人也都不在意自己這番哭泣的真假。反正那棺槨裡躺著的,只是一個不受寵的妃嬪,不會有人為這個女人出頭。倘若這裡面躺著的是太后、或者是一個受寵的皇后,她們不哭出眼淚兒來,往輕了算,是害得自己一命嗚呼。往重了算,甚至會株連全家。
聽得這一聲兒假過一聲兒的哭聲,琉璃更覺心內悲愴,更是替自家主子覺得不公。那原本低低的嗚咽之聲,不由得大了起來,悲痛之情隨著哭聲真切的傳出。這真真兒的悲哭,在這一眾虛假的咿呀中,竟顯得如此突兀、如此不合時宜……
第六百六十二章:四面楚歌
在今晚的京都城中,明月朗的星的天幕下,庸王母子同時沉睡著,一個正受著這些虛情假意的折辱,另一個,則是連被人折辱的機會都沒有,就只是這麼平靜地躺在他的寢房中。身旁,只有一個從未被他當做女人看的這暗衛陪著他。
這庸王府的後宅裡,有名分的沒名分的,滿是他的侍妾,但這些人明知道他就在府裡,卻是沒人來看他。即便是受了他最多賞賜恩惠的人,也不曾。
這是容菀汐第一次體會到未央宮夜深無際,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一晚的。但覺得這一晚過了,已經用盡了此生所有的虛假。但可悲的是,她自己又清楚的知道,這一切才剛剛看開始。
天亮了,辰時的鐘聲響起,初夏扶著容菀汐起身。容菀汐見皇貴妃沒來,猶豫了一下,還是吩咐道:“娘娘吩咐了守靈一晚,既然一晚已過了,諸位若是覺得應該向娘娘請辭的,便去漪瀾宮陪娘娘說會話兒,若覺得不需此番周折,直接回各自府裡便是。昨兒一晚上,有勞夫人們。”
也不用說什麼“夫人們的心意,慎妃定能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