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出來之後,張之江和宋哲元先後來向我報告,請示辦法。我說,沒有出事的時候,當儘可能地不讓出事;既已出了事,而且曲在彼,直在我,即不必顧慮。卻看他怎麼樣,他若要打,我們即同他打,絲毫不容忍讓。一會兒工夫,薛子良來了電話,說有本地日本居留民會會長高橋新二和日本艦長要來見我,我就請他們來見。
那時我住在城外西北角上的廟中,天氣正在秋熱,我坐在院中的瓜棚下面看公事,有石凳、石桌等雅緻的陳設。薛子良把兩個日本人介紹進來,寒暄了幾句之後,高橋新二談到本題上來,說三個日本兵傷勢很重,嘮叨了一大篇。我問他道:
“那麼,你看怎麼辦呢?”
高橋新二說:“我們的意思,先要把你們行兇計程車兵監禁起來,而後再談別的。”
我問他道:“你這是根據什麼說的?”
那位艦長就從腰裡掏出一本很厚的小冊子,看著翻了一翻,貿然地說:“按照第二百幾十幾條,應該把兇犯禁監。”
我問高橋道:“他那是本什麼書?”
“日本海陸軍刑法。”
我立時舉起腳來,脫下一隻鞋,就要站起來,高橋新二看見我的神色不對,趕緊問我什麼意思。我說:“你告訴他,我要用鞋底打他十個嘴巴!”
高橋問我為什麼,我說:“他用你們的日本軍法來判處我們計程車兵,顯然是侮辱中華民國,我當然要用鞋底教訓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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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在常德(4)
那艦長把那小冊子收起來,問我道:“照你說,是怎麼辦理呢?”
“我有我們中國的軍法。”
“你們的軍法怎樣辦?”
“我們的軍法是:士兵負有維持地方治安的責任,有權檢查任何進城的人,若對方不受檢查,即是奸宄匪徒。我們計程車兵為忠實地執行命令,打傷了一些匪徒,我要大大地賞他這個大功。這就是按照我們的軍法的辦法。”
“馮旅長,”高橋不住眨著眼睛,憤憤然地說道,“你是存心不打算就地和解了?那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只有打電報報告我們天皇,直接向你們段總理辦交涉去。”
我說:“你這個人連普通常識也沒有!我馮某剛不久在武穴停兵,通電全國,就是反對段總理,你不知道嗎?你快去吧,快去和段總理辦交涉,叫他來懲處我!我馮某隻知真理,只知國法。此外什麼也不怕!”
“那好了,那就得了,那我們就找你們政府辦交涉去了。”
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就走。我也不理睬,依舊坐下來看公事。哪知他們走到大門口,又重複折了回來,請薛子良問我還有沒有什麼別的了結辦法。高橋也說:
“剛才的談話誤會太多了,我們再商量商量吧!”
我說:“你這個人不明白事理!你只知道你們的兵受了傷,你怎麼不說說我們受傷的兵應當怎麼辦呢?”
“怎麼樣,”他愕然說,“你們計程車兵也有受傷的嗎?”
“我說你不明白事理不是?你可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自然是兩邊動手,而後才衝突的起來,而且事實是你們計程車兵先動手,我們計程車兵才還擊的。這個你們也沒有查明白麼?”
“啊呀,真對不起啊,我們剛才確實都不知道。”他如夢大醒似的嚷著,深悔自己魯莽的樣子,我卻不知道他是假裝的,還是真情。
這樣交談了很久,他才提出兩方買些禮品互相慰視受傷者的辦法。我說:“這倒可以行的,就當我們的學生打架,我們做先生的不傷和氣。但須你們那邊先來人看,因為打架是你們計程車兵先動手的,不然和的還是不公平。”
他們又提出以後不準再有同樣事件發生的話,我說:“那個自然,我正要向你們提這句話。你們必須約束你計程車兵,聽受我們士兵的查問,不準再有撒野逞兇的事發生了。”
於是把日期約定好了,高橋和那艦長才告辭走了。
這裡薛子良很疑慮地和我說,我們計程車兵並沒有受傷,到那天拿什麼給他們慰看。我說,我們計程車兵捱了他們一個耳光,當然受傷的,怎麼沒有受傷?到了約定的那天,即請我的軍醫院院長馬瑛把兩個弟兄的頭上、臉上都捆上紗布繃帶,等他們那邊拿禮物來慰看了,我們這邊也派薛子良和馬瑛為代表去看他們計程車兵。至此,一場風波,始告了終。
我曾讀到《柏拉圖對話集》,上記蘇格拉底氏和他弟子的問答,討論一些哲學上的問題。蘇氏問:“你們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