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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是汗,沒有辦法,竟把展得功三個字拆了開來,添上一個“奇”字,湊成“展得奇功”。我和邱先生當時就問他:“為什麼把人家名字給拆開來,還要另外嵌上一個字呢?這一來還成個人名嗎?這可來不得!”

谷先生窘迫地答道:“怎麼來不得?若不加上一個字,怎麼能成四六句呢?”

我聽了不禁大笑起來:“啊!你們這些文章家,真寫得出妙文來!”

原來他們這類人之所謂文章,所注意的只是對仗工整,用詞典雅,意思和內容則可以不管。擬傳單要做文章,寫信也要做文章,甚至貼張禁止小便的告條也要做文章。我覺得我們的國家所以如此落伍,說句天理良心的話,所謂文章也者,實不能辭其應得之咎。不信,請睜眼睛看吧!我們大多數的勞苦同胞,整天愁的是柴米油鹽,做的是奴隸牛馬,住的是豬棚狗窩,穿的是懸鶉百結,聖人的門牆,壓根兒哪裡進得來?進一萬步來說,即使勉強進了學房,唸了兩天“子曰詩云”,試問對那種離奇古怪奧妙莫測的所謂文章,又能瞭解什麼?如此一來,只可“使由之”的愚民,就永遠沒有求得知識的可能;而一般所謂士子,也就在文章裡打著圈兒,永遠沒有求知的餘暇了。就這樣把我們的國家社會弄成了泰山頂上的無字碑,永遠立在那兒,動也不動,無論星移物換也罷,改元正號也罷,與它都絲毫不相干。我常常想,若要我們的國家社會進步,必須打倒這種腐敗無用的文章濫調,否則將永遠沒有翻身的日子。但這意思我始終是悶在肚裡,到後來“五四”時代,新文化運動起來,中國一部分先覺者大聲疾呼地提倡白話文,這時我的一口鬱氣才得稍稍宣洩。不過我還覺得不滿足。因為這仍是少數知識分子所享有的文字,要他真正成為工農大眾的文化工具,還須一番大大地努力的。

大雨過後,在陝州停留了一天,又接到向潼關前進的命令。

由陝州去潼關是有名的一條險道,自古就有天險之稱。這時盜匪出沒無常,為了避免意外,行前著實費了一番籌思。決定把給養子彈車放在大隊中間,由軍隊前後掩護著行進。同時又添置了一些鐵鍬、木鎬一類的用具,交與工作隊攜帶同行。防備著車輛中途遭受阻礙,不致束手無策,又買了許多粗繩子,專為拉拽車子上山之用。另外又組織一個護車隊,專門照料車輛。

出了陝州,第一天到靈寶,第二天到函谷關。沿途盡是深溝險壑,尤其是函谷關一帶,崎嶇險峻,步步使人驚心駭目,往往從深溝走入,彷彿到了絕地,兩邊山巒壁立,中間一條車道,那就是惟一的可以行人的路。有時走到特別險窄的地方,只能容一車一騎行走,萬一對方這時也有車輛過來,那就只好都停在這兒,誰也別想走過去,必得借鐵鎬臨時在路側開一地方讓車,始可透過。“丸泥可封函關”即指此而言。在平原上住慣了的人,哪裡見過這個!李太白的詩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之句,我覺這地方與蜀道相比,實在差不了多少。我們一團人像巨蛇攢洞一樣,一直攢了兩天,方才平安出了這條險徑。一路上使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想著萬一走在中途,山洪暴發下來,那這一團人都免不了要粉骨碎身或葬身魚腹。如今提起這件事來,我還覺得有些兒驚悸。一九二六年我第二次從這裡經過,曾經令隊伍在函谷關頂上修了一條三丈寬的汽車路,預計經潼關、長安,過甘肅、新疆一直到阿富汗。可惜只修了一段,因為時事的急變,全盤計劃,不得不擱置起來。在靈寶縣函谷關口,有一巨碑,書曰“通歐羅巴”,每字大有二尺,就是那時我所建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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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剿白狼(4)

函谷關深有十多丈,高有五六丈,為石所砌成。頂上另外矗立著許多同房子大小的大岩石,都是由指頭般大小的石子結晶而成,名曰“拇指石”。這些大岩石,看去絕不像天然生長的,但又如何搬上去的呢?這真是一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蹟。據說萬千年前,這兒是黃河底,後來卻變成了山嶺。所謂“滄海桑田”一語,想來總不是虛構的了。

到潼關的時候,已是五月下旬。這是我第一次到潼關。我決計沒料到以後幾十年的軍事生活,始終與它有關係。潼關!潼關!你的印象已永遠留在我腦子裡了。

在潼關休息了一天,繼續向長安西行。走到華陰縣境,又接到改編的命令。原來的警衛軍第一師改為第七師(陸將軍自兼師長),中路備補軍改為第三旅,我帶的左翼第一旅改為第十四旅。改編了不幾天,由北京派來了大批的人員,謀求位置。說起他們的資格,都是頂呱呱的,有從日本士官回來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