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坐到床上,我盤起腿,真整出點兒阿香婆的風韻:“來吧。”
劉迪見我鐵了心不配合他的搞基情緒,只得撇撇嘴,也坐起來和我面對面,然後以很扭曲的姿勢擺弄腿。
看了半分鐘,我實在不忍心,好言相勸:“不會盤就別盤了,當心撅折。”
劉迪不幹,鍥而不捨:“沒道理啊……”
“我還見過不會捲舌頭不會吹泡泡糖的呢,天生的別較勁了。”
又努力了半天,劉迪才終於死心,不過臉色還是臭臭的。
“你今兒個抽什麼風?”雖然這廝平日裡就夠不正常的了,但今天絕對有事兒。
劉迪看我一眼,沒回答,反而問:“馮一路,你還有幾年?”
“三年零三個月。”
“記得夠清楚的。”
“廢話,天天掰手指頭算著呢。”我想了想,又說,“看今年年底申請減刑能不能成吧,成了或許就不要這麼久了。”
“哦,”劉迪漫不經心地撓撓後背,“那你出去之後想幹什麼啊?”
我說:“得看能幹什麼吧。”
劉迪恍然大悟:“對,也沒幾個地兒敢收咱們。”
我樂:“你就別叫苦了,家裡都給鋪好路了吧。”
劉迪沒回答,反而定定地看著我,半晌,勾起嘴角:“嘿,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挺帶勁兒?”
“……我一直以為這詞兒是用來形容某種陰陽調和有益身心健康的運動的。”
劉迪愣了兩秒,頓悟,繼而哈哈大笑起來,要不是空間有限,他能滿床打滾兒:“馮一路你他媽怎麼能這麼招笑兒呢,我愛死你了!哈哈哈……”
我嘆口氣,把狗爪子從身上拿開:“樂的時候拍自己大腿,謝謝。”
和劉迪在床上扯了半天閒篇兒,中途花花來送過一次水。那意思我明白:聊太嗨了,你該口渴了吧。劉迪特順手地接過來,然後一飲而盡,大嚎一聲,爽,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喝的扎啤。我本來想提醒那是老子的喝水杯,後來思考在三,算了,說了也是白說,百分之百的。可是花花不高興了,倒沒做什麼,只是臉色沉了下來,眸子裡的顏色更深了。劉迪見狀調侃,別看了,身上都讓你燒出八百個洞了。
後面花花坐上了窗臺,又去看他的老朋友——夜空。
每次花花一這樣,我就有點兒心疼,好像全世界都不要他了,而他也不要全世界。
我本來想過去說兩句話,卻在下一秒被劉迪腦袋上的疤吸引了注意力。說是疤,其實也不大,既不像刀砍也不像斧鑿,在額頭上方的頭髮裡,當然,現在那地方是沒毛兒的。
“這個啊,”見我看,劉迪大大方方地坦白,“撞的。”
我愣愣地問:“撞哪兒?”
“牆唄。”劉迪滿不在乎地聳聳肩,“剛進來那會兒拼了命的想出去,倒不是真想死,就覺著只要能被抬出去就肯定不用再進來了,我老子有招兒。”
顯然,沒成功。
“然後呢?”
“然後我是被抬出去了,在醫院呆了三天吧,怎麼抬出去又怎麼抬回來的。”
“你爸不是……”
“嗯,他確實有招兒,還全他媽是狠招兒,你知道他怎麼跟我說的……算了算了,提起來憋屈,不說了。”
人家不想嘮,我也就不再多問,後來我倆開始扯時事,扯政治,扯男人,扯女人,跟倆流氓似的把所有俊男靚女都意淫個遍,方才儘性。
第二天一早,我們去採石場的時候,劉迪還在呼呼。
第二天傍晚,我們勞作歸來的時候,劉迪沒了,連人帶東西。
保外就醫,那個我們只能做夢想想的事兒,人家搞成了,甭管本主兒多麼活蹦亂跳體壯如牛。小瘋子罵他不夠意思,居然連個口風都不透。周鋮說人家就怕你這樣的,三咋呼兩咋呼就容易節外生枝。花花問我,你知道嗎。我其實特想點頭,因為我和那傢伙活活侃了半宿啊,但事實是,真沒有。
【調監的時候怎麼想著來我們這裡?】昨夜臨散夥的時候我問。
【你們號兒挺有意思。】這是劉迪的回答。
第 33 章
劉迪保外就醫的訊息像燎原的野火,席捲整個二監。當然這種席捲不是明面兒上的——每個監區都有自己的小道訊息網,它由一個又一個閒得蛋疼的犯人組成,每個人都是這網路上的小節點,豎起耳朵,蒐集資訊,接收轉發,承上啟下。
二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