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的正德皇帝竟然因為敵軍殺至面前,不得不拔刀親自上陣,並手刃敵酋一員,此一戰後足足三十多年,蒙古未敢再挑釁大明邊境。
如此赫赫軍功,在那些殺千刀的文人筆下,卻寫成了皇帝率數十萬大軍與敵對峙,陣斬一人,遂返!這陣斬一人,並不說是皇帝殺的。如果點明瞭是皇帝陣斬敵將一員,那戰況該激烈到什麼程度?這場仗究竟死了多少人,殺了多少敵人,戰績到底如何?那就不得不說個明白了。
他們不喜歡皇帝玩御駕親征,又阻止不了,就用這種春秋筆法噁心正德,這麼虛晃一筆,看起來就像是正德荒誕不經,率領數十萬大軍跑到邊關,結果不過如此。
到了萬曆這裡,文人們還是一般的流氓手段,萬曆在深宮裡,對此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以他的身份也不會在意。即便在意,他還真奈何不了這些文人,槍桿子在他手裡,筆桿子在文人手裡,而這些文人都是不怕槍桿子的。
眾大臣紛紛上前,幾乎千篇一律,都是認為此時不宜再對西南用兵,當以安撫為上策。旁邊卻有一個執筆庭錄的年輕翰林一臉的若有所思,時不時欲言又止。
這翰林叫葉向高。他出生時正逢倭寇之禍,葉母逃到孃家,孃家人迷信,認為血光不吉利,把她轟出去,葉母在路邊茅坑裡生下葉向高,因此葉向高小名就叫廁仔。就像南朝的范曄也是廁所裡生的,小名就叫磚兒。
範母在家廁,葉母在路廁,各自生了一個兒子,卻都是出類拔萃的好兒子。童年的苦難使葉向高刻苦讀書,14歲中秀才,21歲中舉人,25歲中進士。此時已被授職庶吉士,提升為編修。
庶吉士為皇帝近臣,負責起草詔書,為皇帝講解經籍,是明內閣輔臣的重要來源之一。所以在朝堂上,他們也有諫議之權,只不過畢竟年輕識淺,當著這麼多大佬,葉向高不敢輕易開口。
思量再三,葉向高終於鼓足勇氣,拱手道:“皇上,臣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朱翊鈞最開始只是悲哀於滿口仁義道德、心中卻各有算盤的文武大員在朝堂上互相推諉扯皮,把堂皇莊重的廟堂之地當成了他們博奕廝殺的名利場,再加上好不容易有了個令他心動的女人,卻因為顧忌重重、約束多多,被葉小天這樣一個臣子輕易擊敗,有些心灰意冷,這才負氣不再上朝,託口身體不適。
每每有大臣勸諫。朱翊鈞一概以“頭昏眼花、心促氣短、不良於行”等理由搪塞,反正朝會早就成了“面子工程”,除了一些禮儀性的事務,根本不會有什麼朝廷大事是在所有五品以上官員雲集的朝會上商議,影響不到他朱明天下的根本。
可是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隨著他用同樣的病假理由對大臣們解釋,形成了一種類似於催眠暗示的效果,又或者僅僅是碰巧了,他的身子骨兒真的開始不好起來。
此時大臣們的群議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時辰,萬曆坐在那兒,只覺腰眼沉重。胸口憋悶,很不舒服。聽葉向高一說,朱翊鈞有些不耐煩地道:“講!”
這是內廷小議,不是朝堂,不用動不動就出班、長揖、捧笏而談,葉向高只是原地站起,微微欠身道:“皇上,臣以為,朝廷此時。確實不宜三面開戰……”
萬曆老大不耐煩,把眉微微一挑,這都是老生常談了,你站出來就為了再附和一遍?不料葉向高話風一轉。又道:“不過,撫有撫的方法。臣以為,楊應龍種種舉動,未嘗沒有反意。
他若有志於天下。則寧夏之亂,東瀛之戰,也瞞不得他太久。此前何恩、宋世臣等飛書告反。又有貴陽葉巡撫、陳巡按彈劾他二十四條大罪,楊應龍惶惶不可終日,急急上書自辨,又遣人往成都理論。
如果此時朝廷對這些都置之不理,一味好言安撫,那麼楊應龍會怎麼想?他是認為朝廷真的相信了他,還是認為朝廷畏懼三面開戰,所以才對他用了緩兵之計?”
萬曆何等聰明的一個人,聽到這裡憬然而悟,身子不由坐直了些,也不覺得如先前一般疲憊了,沉聲道:“說下去!”
葉向高道:“是!當然,臣之所言,都是建立在楊應龍確有反意的假設上。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朝廷一舉一動,便涉及萬千黎庶,這一點不可不慎。是以,臣以為,朝廷在兩面開戰的情況下,對楊應龍宜撫不宜剿。但如何撫法,還當商榷。此其一!”
這時,首輔趙志皋也聽進去了,忙道:“其二呢?”
葉向高微微一笑,笑得有點陰險:“這第二麼,楊應龍是否真有反意,尚待查勘。而何恩、宋世臣等人正秘密赴京,如果他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