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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愛。果然,老頭子邁上一步,用他那張皺巴巴的、指關節凸出的右手在我腦子上扒拉一下後,開心的笑了。老頭子笑得有點詭秘,臉上的皺紋因為笑而擠作一團,讓我覺得象是看到了一朵隔了三夜的乾枯的紅玫瑰,焉不拉嘰的,倒也挺惹人喜愛的。面帶笑容的人,在什麼年紀裡都是可愛的。這話一點都不摻假的。

玩笑了一陣後,我心裡已經有底了,知道打電話的肯定是我媽。也只能是我媽。雖說我是有一個小姨,可她早在我讀初中時就過世了。

我又問道:“電話裡有沒有說別的?”我不以為然,我媽常打電話給我,老就是些噓寒問暖的內容。李師傅收攏了剛才的微笑,搖搖頭說沒有,然後蹙起眉頭對我說道:“不過,好像很急,而且聲音裡帶點哭腔哭調。”

我的心頓時咯登一下往下一沉。我想,難道我家裡出什麼事兒了?會出什麼事兒呢?……越往後想越愧疚,這麼些日子以來,也許有半年了吧?!我一個電話也沒有往家裡打過,一封信也沒住家裡寫過。

從傳達室李師傅那兒出來,我就直奔公用電話亭給爸媽打電話。電話打到家裡,家裡沒人。才下午三點鐘,爸媽肯定還在店裡忙生意。於是,我就往店裡打,接電話的是一個男孩子,聲音有些夾生,混濁,像少年進入成年之間的那種聲音。陌生而熟悉,也許就是我們家請來的那個男幫工。他說老闆和老闆娘不在。我告訴他我是他們老闆娘和老闆的兒子,請他幫忙轉告一下我打過電話了,而且晚上九點鐘還要往家裡打。

電話那邊沉吟了約半分鐘,也許是將話筒捂住了。而後只是冷冷的“哦”了一聲兒就將電話掛了。

媽媽打電話帶著哭腔調兒?什麼事兒讓她帶著哭腔調兒呢?我左思右想,想不通。我瞭解我媽,能叫我媽傷心難過的事兒的確很多,能叫我媽哭腔哭調的事兒我還真想不起來。連我家從前醬油泡飯的日子,我媽也過得樂呵呵的窮快活。

我家遇到了比醬油泡飯還要倒黴的兒了?想得頭都疼了,仍然想不起來,一個人低著頭晃盪在街頭,最後在一座老舊的天橋的石級上席地而坐,繼續望著天空想。想累了,也看看天橋和天橋附近商場的巨幅廣告牌。天橋上的那個廣告不賴,看後很能調節人的情緒。廣告主題是某個性學家新研究發明的、並引起不少人爭議的Xing愛床。當然,廣告牌上不乏美女與靚男的激|情畫面。有不少人佇足仰首觀望,尤其是中年男人,看到上面的美女簡直溼了眼睛,熱了情懷。但看看那廣告上標註的萬元價目,又著實萎謝了起來,表示不屑。那分明是在說:“人活著就只是一天到晚的在Xing愛床上天天Xing愛?底下那個玩意兒再重要,也仍然還是在底下。它能和長在鼻子下面的那個通往腸胃的洞口相比?”

我在外在一個人閒逛至夜裡八點多,回到居室內,還是我一個人。柳迎風去參加一個跟工作有關的聚會還沒回來。一回到居室內我就往家裡拔打電話。

電話拔通了,是我媽媽接的。我問候過媽媽之後又順帶問了一下爸爸。媽媽把家裡的大致情況向我通報了一下,說店裡的生意還行,為了進貨方便家裡還買了小型貨車……媽媽在那邊喜氣洋洋地說著說著,我在電話這邊樂呵呵地聽著聽著。但漸漸地,那邊的媽媽的喜氣洋洋在一點一點地消彌和淡化。

那邊的媽的聲音最後變得喑啞起來,沉重起來,語言裡彷彿加入了鉛的成分,歡樂在唇齒之間沉落,沉落,沉落,像船遇上了災難,船裡面進了水一點一點的往下沉,一直沉到胃底下去了。由胃底下發出來的聲音就是哭腔。我想,學校傳達室的李師傅聽到的大概就是我媽沉入胃底下的聲音吧?!

我便緊張起來了,問我媽是不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兒?我媽果然用一副哭腔哭調說,說不上來,因為這事兒還潛藏得很深,一直沒露出影兒。一露影兒就是個大事兒……真相就要出來了,真相就在那影兒裡,是我的感覺和直覺告訴我的,但我又突然不相信我的感覺或直覺了……也許是我不敢去相信,我在默默等待著我的視覺去檢驗我的感覺和直覺……可是,科兒,媽的感覺向來都很發驗,媽往店裡進貨全都是憑感覺進貨,結果每回進的貨都賣得比較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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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電話裡開玩笑地笑道,媽,您幾時變得這樣的含蓄起來、敏感起來了?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呢。

一向口齒利落、口若懸河的媽媽,此時說話卻是口是心非、前言不搭後語的。但我聽懂了是怎麼回事兒了。我是故意裝得聽不懂我媽在說什麼。真正讓我不懂的是,我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