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叮囑過段琥,讓他一切慎重,段琥對人熱情好學,對事盡職盡責,唯一的缺點便是過於信任康誓庭,由此“愛屋及烏”,對康家的人也天生懷揣好感——不論從哪點出發,這都是不好的徵兆。康誓庭在刑懷栩產後逐漸恢復自己的工作,段家的突飛猛進和刑家的摧枯拉朽在康老爺子提出幫助刑鑑修前,還只是明面上不相交的兩件事,可等老爺子的要求一開口,康誓庭敏感地意識到了其中關聯。他以如今的刑家是個無底洞為由直接拒絕老爺子的提案,哪怕老爺子義正言辭罵他沒良心對親家見死不救他都決心反抗到底,沒想到老爺子比他更堅決,聯合康炎直接簽署股東大會決議檔案,越過他實施方案——刑懷栩說他被架空權利,到此當真實現了。康誓庭原先寧願懷疑老爺子感情用事,如今幾乎可以肯定老爺子是心懷不軌。他早出晚歸,始終注意段家食鋪的經營,私底下也找過刑鑑修,暗示他不要接受康老爺子的援助。可惜刑鑑修是溺水之人,只要有人給他丟擲救生圈,他都會不顧一切緊緊抓住。刑家在康家的支撐下苟延殘喘,沒過多久,康老爺子公然要求重組刑家的食品生產線,並和段家現有的工廠合作,事到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康家這是在拆刑補段,作為國內老牌食品商,刑家幾十年的硬體、經驗和技術成了段家一夜吞進肚的十全大補丸。拆刑補段,可誰都知道,段家食鋪最大股東是康家,康家在短短一年內,先後用兩種手段將兩大食品商收入囊中,堪稱大勝仗。事已至此,刑鑑修怒不可遏,終於知道康家打著救火的名號來搶劫,並搶得如此理所當然。但為時已晚,或者說,他從公司交給刑真櫟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失去了選擇權。事情不可能再瞞下去,康誓庭回到家,和全家人如常吃過晚飯,等到飯後和刑懷栩在臥室獨處,才開口道:“爺爺的事,我想和你談談。”刑懷栩轉向他,夫妻之間心照不宣彼此隱瞞了許多天的話題終於被提到檯面,她像是輕輕嘆了口氣,又像無動於衷,只問他,“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康誓庭反問她,“你呢?”“從你爺爺主動要幫刑家開始。”刑懷栩說:“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康誓庭苦笑,“我先前懷疑過,但直到那時才確定。”刑懷栩問:“既然是那時候確定的,為什麼現在才和我說?你明知道我會知道。”她的口氣挺冷,還有些硬,康誓庭料到有這一遭,無奈道:“我需要證實,也需要及早做出安排……他不是別人,是我爺爺。”只這一句“是我爺爺”,刑懷栩原本僵硬的臉便忍不住柔軟兩分。臥室只開了盞壁燈,燈光偏黃,照在康誓庭臉上,哪怕再鐵石心腸的人都看得出他最近很累。“什麼安排?”刑懷栩不自覺輕聲。“我要保住食鋪。”康誓庭說:“段家雖然被牽連進來,但目前損耗的是刑家,花錢的是康家,段家坐收漁翁之利,前景大好,所以我不支援現在和爺爺他們對著幹。等過陣子一切穩定下來,我會先把我的股權轉讓給段琥,加上他原先持有的,和尤弼然那部分,爺爺和我爸這部分就不會獨大,之後我會再想辦法收購股權,我向你保證,段家可以牢牢控制在段琥手上。”“當初同意和你爺爺合作,也是我的錯。”刑懷栩說:“我雖然覺得不妥,卻沒有堅決反對。”“往好處想,食鋪現在的規模已經遠遠超出段琥的預料,在商言商,這個契機食鋪把握住了,往後只會越做越大。”康誓庭說:“將來的內部鬥爭,可以慢慢來。”刑懷栩說:“食鋪的高層要換血,現在那批人,十之聽你爺爺的。”“已經在換了。”康誓庭說:“但不能求快,否則不僅爺爺那邊會反撲,段琥這邊的工作也會失去重心。”刑懷栩又說:“股權僅僅平衡不夠,段琥必須有絕對優勢。”康誓庭點頭,篤定道:“食鋪永遠都只會姓段,段琥的段。”刑懷栩靜靜看著他,沒再說話,康誓庭牽她的手,見她沒有反抗,心裡微微鬆了口氣,“至於刑家,我爺爺沒辦法一口吞掉它,或許我們還能拖一陣子。”“你爺爺是把刑家拆成了好幾口,一點點吃幹抹淨的。”刑懷栩說:“薑還是老的辣,不僅我沒有想到,我猜我爸也是始料不及。別的我都不擔心,我只擔心他的身體。”康誓庭的拇指摩挲在刑懷栩柔軟的手背上,沒有言語。刑懷栩說:“他防著我,也防著你,藉口我生小九,不讓你接觸公司裡的事。之前我讓你查身邊的人,你沒有查到刑園的人,我們從那時候就想錯了,查不到不是沒有,而是因為你身邊那些人本來就不是刑園的人,而是你爺爺的人。”康誓庭皺眉,猜到了之前不願猜的事。刑懷栩把尤弼然查到的事悉數告訴康誓庭,康誓庭聽後,又是一陣長久沉默。“你爺爺在很久之前就在謀劃這件事了,線埋得又遠又深,誰都沒發現。”刑懷栩問:“我只是不太明白,康家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