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來年不求自得。”劉生不信,只見吏部出榜,為判上落了字眼,果然無名。到明年又在吏部考試,他不曾央得人情,仰且自度書判中下,未必合式,又來西市問李老。李老道:“我舊歲就說過的,君官必成,不必憂疑。”劉生道:“若得官,當在何處?”李老道:“祿在大梁地方。得了後,你可再來見我,我有話說。”吏部榜出,果然選授開封縣尉。劉生驚喜,信之如神,又去見李老。李老道:“君去為官,不必清儉,只消恣意求取,自不妨得。臨到任滿,可討個差使,再入京城,還與君推算。”劉生記著言語,別去到任。那邊州中刺史見他舊家人物,好生委任他。劉生想著李老之言,廣取財賄,毫無避忌。上下官吏都喜歡他,再無說話。到得任滿,貯積千萬。遂見刺史,討個差使。刺史依允,就教他部著本租稅解京。到了京中,又見李老。李老道:“公三日內即要遷官。”劉生道:“此番進京,實要看個機會,設法遷轉。卻是三日內,如何能勾?況未得那升遷日期,這個未必準了。”李老道:“決然不差,遷官也就在彼郡。得了後,可再來相會,還有說話。”劉生去了,明日將州中租賦到左藏庫交納。正到庫前,只見東南上諾大一隻五色鳥飛來庫藏屋頂住著,文彩輝煌,百鳥喧噪,彌天而來。劉生大叫:“奇怪!奇怪!”一時驚動了內官宮監。大小人等,都來看嚷。有識得的道:“此是鳳凰也!”那大鳥住了一會,聽見喧鬧之聲,即時展翅飛起,百鳥漸漸散去。此話聞至天子面前,龍顏大喜。傳出敕命來道:“那個先見的,於原身官職加升一級改用。”內官查得真實,卻是劉生先見,遂發下吏部,遷授浚儀縣丞。果是三日,又就在此州。劉生愈加敬信李老,再來問此去為官之方。李老雲“只須一如前政。”劉生依言,仍舊恣意貪取,又得了千萬。任滿赴京聽調,又見李老。李老曰:“今番當得一邑正官,分毫不可取了。慎之!慎之!”劉生果授壽春縣宰。他是兩任得慣了的手腳,那裡忍耐得住?到任不久,舊性復發,把李老之言,丟過一邊。偏生前日多取之言好聽,當得個謹依來命;今日不取之言迂闊,只推道未可全信。不多時上官論刻追贓,削職了。又來問李老道:“前兩任只叫多取,今卻叫不可妄取,都有應驗,是何緣故?”李老道:“今當與公說明,公前世是個大商,有二千萬資財,死在汴州,財散在人處。公去做官,原是收了自家舊物,不為妄取,所以一些無事。那壽春一縣之人,不曾欠公的,豈可過求?如今強要起來,就做壞了。”劉生大伏,慚悔而去。凡李老之驗,如此非一,說不得這許多,而今且說正話。
那裴僕射家揀定了做親日期,叫媒人到張尚書家來通訊道日。張尚書聞得李老許多神奇靈應,便叫人接他過來,把女兒八字與婚期,教他合一合看,怕有什麼衝犯不宜。李老接過八字,看了一看,道:“此命喜事不在今年,亦不在此方。”尚書道:“只怕日子不利,或者另改一個也罷,那有不在今年之理?況且男女兩家,都在京中,不在此方,便在何處?”李道:“據看命數已定,今年決然不得成親,吉日自在明年三月初三日。先有大驚之後,方得會合,卻應在南方。冥數已定,日子也不必選,早一日不成,遲一日不得。”尚書似信不信的道:“那有此話?”叫管事人封個賞封,謝了去。見出得門,裴家就來接了去,也為婚事將近,要看看休咎。李老到了裴家佔了一卦道:“怪哉!怪哉!此封恰與張尚書家的命數,正相符合。”遂取文房四寶出來,寫了一柬:三月三日,不遲不疾。水淺舟膠,虎來人得。驚則大驚,吉則大吉。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為今年尚書府親事只在早晚,問個吉凶。這‘三月三日’之說,何也?”李老道:“此正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眼見得不到那時了。不準,不準!”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漢所言,萬無一誤。”裴越客道:“‘水淺舟膠,虎來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說話了。”李老道:“也未必不祥,應後自見。”作別過了。
正待要歡天喜地指日成親,只見補闕拾遺等官,為選舉不公,文章論刻吏部尚書。奉聖旨:謫貶張鎬為定州司戶,即日就道。張尚書嘆道:“李知微之言,驗矣!”便教媒人回覆裴家,約定明年三月初三,到定州成親。自帶了家眷,星夜到貶處去了。元來唐時大官廖謫貶甚是消條,親眷避忌,不十分肯與往來的,怕有朝廷不測,時時憂恐。張尚書也不把裴家親事在唸了。裴越客得了張家之信,吃了一驚,暗暗道:“李知微好準卦!畢竟要依他的日子了。”真是到手佳期卻成虛度,悶悶不樂過了年節。一開新年,便打點束裝,前赴定州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