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靈高尚之人所易產生的。我們進去時,她正坐著,因為贖了罪,有了希望而顯得更美麗。我看見壁爐裡的黑色灰燼:我的信件剛才被燒掉;聽她的懺悔師說,直到臨死她才肯作出這種犧牲。她像從前那樣衝我們微笑,眼裡閃著淚花,表明她已大徹大悟,望見了極樂世界的歡樂。
“親愛的費利克斯,”她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說道,“留在這兒吧。您應當觀看我一生的最後一幕場景,這一幕並不是最輕鬆的,但是與您有密切關係。”
她擺了擺手,讓人把房門關上。伯爵接受她的請求坐下來,皮羅託神甫和我依然站著。伯爵夫人由瑪奈特扶著站起來,跪到伯爵的面前,頭枕在他的膝上,並要這樣待著,使伯爵深為詫異。等瑪奈特退出去之後,她又抬起頭來。
“我作為您的妻子,儘管行為是忠誠的,”她用異樣的聲音對伯爵說,“但是,先生,有時我也沒有盡到責任。剛才我祈求上帝賜給我力量,就是為了請求您寬恕我的過錯。我對家庭以外的一位朋友的體貼關心,超過了對您應有的感情。您可能比較過這兩種關心,比較過用到他身上和用到您身上的心思,因而對我很惱火。我的確產生過一種熾烈的友誼,”她小聲說道,“而且任何人,甚至當事人也不完全瞭解,雖說從世俗的觀念來看,我保持了貞操,雖說我是您的無可指責的妻子,但是,我頭腦裡經常有意無意地閃過一些念頭,此刻我擔心,當時我太迎合那些念頭了。然而,我始終深情地愛您,始終是您柔順的妻子,烏雲從藍天下掠過,並不會玷汙它的純淨,因此您可以看到,我是仰起純潔的額頭懇求您祝福的。只要您對您的布朗什,對您孩子的母親說句溫存的話,並寬恕她所有的過錯,她就會毫無悔恨地離開人世;要知道,她是在得到人人都服從的天國法庭的赦免之後,才原諒自己的。”
“布朗什,布朗什,”老人高聲說,突然淚如泉湧,落在他妻子的頭上,“你難道要我難過死嗎?”他用一種罕見的力量把她扶起來拉向自己,聖潔地吻了吻她的額頭,並且一直這樣扶著她,又說道:“難道我就不需要請求你寬恕嗎?我不是常常發脾氣嗎?你這不是誇大了像孩子一樣的不安嗎?”
“也許是吧,”伯爵夫人又說,“不過,我的朋友,臨死之人難免軟弱,請您寬容些,讓我安心吧。等您到了這種時刻,您會想到我是懷著祝福您的心情離開您的。這個信物包含著深厚的情誼,您允許我把它留給我們的朋友嗎?”她指著壁爐上的一封信說,“現在他是我的義子了,僅此而已。親愛的伯爵,心靈也有它的遺囑:我臨終的遺願,就是要求親愛的費利克斯完成幾項神聖的使命。我並不認為自己過高地估計了他,您要是允許我留給他一些囑託,那就證明我也沒有過高地估計您。我終究是個女人,”她柔媚而悽楚地垂下頭,說道,‘哦請您寬恕之後,又請求您開恩。——您看看這封信吧,”她把那封神秘的信遞給我,對我說道,“不過要等我死後再看。”
伯爵見妻子的臉色轉白,便抱起她,親自送到床上,我們都圍了上去。
“費利克斯,”她對我說,“我可能有對不住您的地方,我常常使您期待一些快樂,而我自己卻在那種快樂面前退卻了,這樣就可能給您造成了一些痛苦。不過,在彌留之際能同大家消怨解仇,這難道不全仗了做妻為母的勇氣嗎?那麼,您也寬恕我吧;過去您經常譴責我,而您的不公正的態度反倒使我高興!”
皮羅託神甫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垂危的女人一見這個手勢,立即垂下頭,她感到一陣眩暈,招手示意,讓本堂神甫、她的孩子和僕人都進來。接著,她莊嚴地向我指了指頹喪的伯爵和剛進來的兩個孩子。這位父親,惟獨我倆知道他患有神經錯亂症,現在成了這對嬌弱子女的監護人,她看著,心裡怎能不默默祈求,而這些無言的祈求猶如聖火,降落在我的心頭。在接受臨終塗油禮之前,她請求僕人們寬恕,說她有時對他們態度粗暴了;她還懇求他們為她祈禱,並把他們一一託付給伯爵;她堂堂正正地承認,近來幾個月,她發過一些有違基督教精神的怨言,可能引起了他們的反感,她曾把孩子從身邊趕開,還產生過一些不正當的感情。不過她說,她違忤天意的過失,應歸咎於她那不堪忍受的病痛。最後,她當著眾人的面,由衷地感謝皮羅託神甫,正是這位神甫向她指明塵世空幻的玄機。等她不再講話了,大家便開始祈禱。接著,薩榭的本堂神甫交給她臨終聖體。過了一會兒,她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睛開始模糊,隨即又睜得大大的,最後瞥了我一下,就在大家的注視下溘然而逝,說不定還聽見了我們的一片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