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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手,掰開她的指頭,在她的掌心放了一把小石頭。

“把這些放到你嘴巴里面去。”

“什麼?”

“放進去。這些。在你的嘴巴里面。”

“別這樣,拉希德,我……”

他的手使勁捏住她的下巴。他插了兩根手指在她嘴裡,將她的嘴巴撬開,然後把那幾塊冷冰冰的、堅硬的石塊塞進去。瑪麗雅姆掙扎著,不斷求饒,但他只顧把石頭塞進去,臉上露出猙獰的笑。

“好了,你嚼啊。”他說。

滿嘴粗砂和碎石的瑪麗雅姆口舌不清地向他求饒。淚水從她的眼角不斷滴下來。

“快嚼!”他咆哮說。他撥出一口充滿煙味的空氣,撲在她臉上。

瑪麗雅姆咀嚼起來。她嘴巴里面有些東西發出被咬碎的聲音。

“很好。”拉希德說。他的臉頰抖動著,“現在你知道你做的飯是什麼味道了。現在你知道你跟我結婚之後給我帶來什麼了。只有難吃的食物,別的什麼也沒有。”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瑪麗雅姆在那兒吐出石塊、血,還有兩個被咬碎的臼齒的碎塊。

第十六章(1)

喀布林,1987年春天

九歲的萊拉和往常一樣,從床上爬起來,渴望見到她的朋友塔裡克。然而,她知道,今天早上將看不到塔裡克。

塔裡克跟她說過,他的父母將要帶他去南方,到加茲尼[1]Ghazni,阿富汗東南部城市。[1]去看望他的叔叔,當時萊拉問:“你要去多久呢?”

“十三天。”

“十三天這麼久啊?”

“不算很久啦。你撇什麼嘴啊,萊拉?”

“我沒有啊。”

“你不會哭起來吧?”

“我才不會哭呢!不會為你哭。再過一千年也不會。”

她踢了他的小腿,不是踢了假的那條,她踢的是真的那條,他淘氣地打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十三天。將近兩個星期。時間才過去五天,萊拉就已經學到有關時間的一條重要原理:時間就像塔裡克的父親有時候用來給古老的普什圖歌謠伴奏的手風琴,能夠拉伸和收縮,取決於塔裡克在不在她身邊。

樓下,她的父母正在吵架。又在吵。萊拉知道他們吵架的模式:媽媽盛氣凌人,不依不饒,走來走去,不斷咆哮;爸爸一直坐著,一副溫順迷茫的樣子,乖乖地點點頭,等待這陣風暴過去。萊拉關上門,換上衣服。但她還是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她還能聽到她的聲音。終於,一扇門砰地關上。跟著傳來一陣腳步聲。媽媽的床吱嘎、吱嘎響。看來爸爸今天又逃過了一劫。

“萊拉!”這時他大聲喊,“我上班要遲到啦!”

“一分鐘!”

萊拉穿上鞋,對著鏡子,匆匆梳了梳她那頭齊肩的金色捲髮。媽媽總是說萊拉的頭髮顏色——包括睫毛彎彎、眼珠碧綠的雙眸,帶著兩個酒窩的臉頰,高高的顴骨,外加媽媽也有的翹翹的下唇——像極了她的曾祖母,也就是媽媽的祖母。她是一個美女,風華絕代,媽媽說。整個峽谷的人都在談論她有多麼傾城傾國。我們家族已經有兩代的女人沒有她的風姿啦,但是,你絕對遺傳了她的美麗,萊拉。媽媽所說的峽谷就是潘傑希爾大峽谷,那個地方在喀布林東北一百公里,住的都是些說法爾西語的塔吉克人。媽媽和爸爸是表兄妹,他們都在潘傑希爾峽谷出生成長。20世紀60年代,爸爸被喀布林大學錄取,新婚不久的他們滿懷希望,對未來充滿信心,搬到了喀布林。

萊拉慌慌張張地跑下樓梯,希望媽媽別從她的房間出來挑起新一輪罵戰。她發現爸爸跪在紗門旁邊。

“你見過這個嗎,萊拉?”

紗門上的裂縫已經存在好幾個星期了。萊拉在他身旁蹲下去。“沒有啊,肯定是剛裂開的。”

“我跟法麗芭也是這麼說的,”他看上去畏首畏尾的,每當媽媽拿他出氣之後,他總是這副模樣。“她說這道裂縫一直讓蜜蜂飛進來。”

萊拉偏袒他。爸爸是個矮小的男人,肩膀很窄,雙手又嫩又細長,簡直跟女人的手差不多。夜裡,每當萊拉走進爸爸的房間,總能看到他的臉龐向下的輪廓,埋在一本書中,眼鏡架在他的鼻尖上。有時候他甚至沒有發現萊拉走進了房間。他若發現了,便會給看到的那一頁書做上記號,嘴唇緊閉,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爸爸能夠背誦魯米[1]Mowlana Jalaluddin Rumi(1207~1273),古代波斯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