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到了耳旁……南澄尖叫著醒來,揪著自己頭髮好幾秒鐘,才漸漸鬆了手,然後又聽到溫瑞言的聲音,和海浪拍岸的溫柔水聲。
“沒事了,一場夢而已。”溫瑞言拍著南澄的頭安慰她。
“不是的,這不只是一場夢,這是我的宿命啊瑞言,這是我的宿命啊……”南澄悲痛地大哭起來,哀傷得好像看到世界末日一步一步走來。
“胡說八道什麼,你的命好著呢。”溫瑞言柔聲安慰著,可當下心裡卻也有幾分微微的酸楚。
南澄的生活重新回到沒有波瀾的軌道,上班下班、買菜做飯,吃飽後窩在沙發裡看幾集肥皂劇,或者抱一本小說在臺燈下看到睡著。
家裡依然空蕩蕩的,安靜得沒點生氣,她從一開始的抗拒到最後的習慣只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有一天南澄回家後發現自己坦然接受獨居又沒有親人的狀況後,還有些驚訝於人類對環境的適應能力。
可是習慣並不代表好轉,南澄的情緒看似平穩,但始終徘徊在谷底,只要一些小小的導火索,她都能眼淚簌簌直掉。說不清到底有多難過,好像也不是那麼悲傷,又或許是因為渾身就浸泡在眼淚裡,對所謂的悲傷也習以為常了。
溫瑞言偶爾會約她吃飯。有一次吃到一半,南澄藉口去洗手間後半小時不見人影,他去找她時才發現她蹲在酒店的花壇邊乾嘔不止。
也吐不出什麼東西,只是沒來由地乾嘔。
溫瑞言要帶南澄去醫院,女生虛弱地坐在地上,搖搖頭說:“不用去了,我沒病,真的。”她沒有撒謊,她確實去過醫院,生理上也確實沒病,但心理上有輕度的抑鬱症傾向。
“懷南的手好了大半了,過幾天就能拆石膏了。”溫瑞言也不管南澄願不願意聽,偶爾會突然說些關於顧懷南的事。她不會阻止他,只是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
“懷南憔悴蠻多的,他下面的人也差不多,而且怨聲載道,因為他自己不下班,也老讓他們加班。雖然加班工資發得很痛快,但沒人受得了那樣超負荷的工作量啊。”
“他今天去醫院做檢查了,左手恢復得還可以,但是從此提了不了重物了。”
“前兩天我和他一起去游泳……你知道嗎,他瘦得身上沒幾兩肉,臉頰都凹陷了。”
“聽顧叔叔說,懷南最近精神好了些,也終於不自虐式的加班了。”“懷南明天飛歐洲,不知道他多久才回來?你要不要讓他代購些東西給你,那邊正在換季打折……你別看我,我不是變態,這是他秘書姑娘要他代買東西時我聽到的,我順便轉告給你。”
“政府最近新出臺的那個‘限購令’,對房地產打擊挺大的,懷南他們家的生意好像受到些影響,業內有傳聞說懷南之前做了一項讓人看不懂的投資,現在資金鍊快要斷掉了。”
“傳聞原來是真的,顧氏之前房價高點時拍的一塊‘地王’遲遲不開發,有媒體調查說是因為資金不足。現在超過法定的開發時間,被重新掛牌拍賣了。”
“我挺久沒有見懷南了,很多人都在找他,顧叔叔氣得進醫院了,顧氏幾十年的基業,可能就要垮了。”
其實不用溫瑞言傳話,南澄對於顧氏集團在這一年時間裡發生的劇變多多少少有所聽聞,她所在的滬城晚報原本就是新聞媒體,對城內各種動態都瞭若指掌,何況是向來被人津津樂道的顧氏。
南澄不懂做生意,但多少也感覺到顧家垮得蹊蹺,不像是投資失敗這麼簡單。
“怎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呢?”她用勺子撥著碗裡的芋圓好似不經意地問。
溫瑞言看了她一眼,這是將近一年來他像祥林嫂一樣對她絮叨顧懷南的事後,南澄第一次表示了關心。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據說牽扯的人和事很多……傳聞說到最多的是有個臺灣老闆叫雷諾,之前和顧叔叔交情不錯,一直有生意往來。懷南鼓動他投資某塊土地,說是要打造東部地區最大的旅遊商業區,而他代表顧氏首先簽了合約,投了十幾個億,雷老闆向來相信他的眼光,也跟進,前前後後砸了也有數十億,但那塊地原來政府規定了特殊用途,不得挪作商用。這筆買賣上,顧氏去了半條命,而那個雷老闆,直接破產……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的人脈還在。據說就是他為了報仇,才推得顧氏到了懸崖邊上,他還放話出來,說要斷了顧懷南還完好的那隻手才能消他心頭大恨。”
雷諾,雷諾……南澄唸叨著這個名字,當下即想起她覺得熟悉的緣由——不就是那個欺負苡米的混賬有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