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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施展權謀的空間,此刻,他早已估算出,即使是由她那不算過分的貪心所衍生而出的大富大貴的夢想,那也都還不及他在市場公開喊價的買賣中所願意付出的金額。在這種事情上,他幾乎從沒失誤過。無論是否經過專業的評估,他往往都能分毫不差地預先猜出,那些鄉下的助理牧師或是學校的圖書管理員一心想開口要求的數目。

“我可能得再想一想。”她這麼說道,看起來萬分苦惱,不過別有一番深意,“我可能得看看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不急不急!”他向她保證,同時把吐司吃了個精光,並且順手往他身上那條花緞子餐巾上抹了幾下,“就只一件事———如果有什麼人和你接觸談起這些檔案,還希望您能記得,最先表示對這些信件有興趣的人是在下我。我們學術界其實也是有些禮貌性的規矩的,不過就有些人老是等著跟在別人後頭。我希望您能保證,如果您打算處理這幾封信件,會先跟我聯絡。倘若您認為東西可以交出來。我向您保證,跟我聯絡,您絕對不會失望的。”

“我不會這麼做的,不會有什麼接觸的,就是這樣,如果真有什麼人出現,這我敢肯定,不會有什麼人出現的,從來就沒什麼人出現過,幾年來到現在,除了您,教授。”

當他自這幢小屋子門前駕車離去時,鄰居們紛紛從窗戶探出頭來。他開的車是那種長型的黑色賓士,就是那種東歐國家專門接送達官貴人的車子,是那種速度飛快的喪葬用轎車。他知道這在英國太過招搖,不像他身上的蘇格蘭粗呢外套那般符合國情。反正他無所謂。車子既華麗,又威風,何況,他的個性也確實有那浮誇的一面。

就在他馳騁於高速公路之際,他想起還有好幾個重要的地方得去。在蘇富比拍賣場那兒有樁買賣,是一本簽名紀念冊,上頭有艾許提的一首四行詩,而且還有他的親筆簽名。另外,他也得在大英博物館待上好幾天,不過一想到詹姆士·佈列克艾德,他就倒盡了胃口,整張臉不覺緊繃了起來。還有,他也得———這想起來不但毫無快樂可言,而且根本就讓人食不下咽———那就是邀比厄特麗斯出去吃午飯這檔子事。如果這世上有什麼事讓他痛悔不已,那鐵定就是比厄特麗斯對愛倫·艾許日記所擁有的留置權,那多少已成為公認的專屬於她的資料。倘若他和他那群研究助理當初拿到了那本日記,今天,日記早就付梓出版了,而且還會加上附註,做上索引,隨時可供研究的人相互參照,隨時可讓他的研究更加清楚生動。可是比厄特麗斯呢,照他來看,根本就是個典型的英國老古板,外加火候不夠,只會坐在原處,龜縮不動,一味鑽探著含義和事實,結果是什麼結論也得不出,卻還老神在在,簡直就像是《愛麗思漫遊仙境》裡頭那隻礙事的綿羊。他帶了一本筆記本,裡頭全都是有待查證的疑問,只要一有機會,只要她肯給他方便。每當他橫越大西洋來到這裡,他就一定會帶著這樣的一本筆記本。這是他堅守的一則信念———這不是他曾以理智質疑過,或是自己親身體驗過的那些信念,其實,倒不如說這是一種感覺上的匱乏感,他知道自己少了什麼東西,所以內心那最原始的滿足始終無法完滿———也就是說,愛倫·艾許的檔案實在是應該擺進史坦特收藏中心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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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節:第六章 我的青春年少(5)

有時候,穆爾特默·克拉波爾也會舞文弄墨,寫寫自傳什麼的。曾經,他也想過動手寫篇家族史。歷史、書寫,隔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感染到一個人對自己的認識。而穆爾特默·克拉波爾,他持續不斷地為著魯道夫·亨利·艾許生活中的每一個事項編列文獻,他出門去、他回家來、他和別人約吃晚餐、他的散步路線、他對僕人過度的體諒、他對別人奉承所表現出的厭煩,這一切,大有可能在某些時候,讓他覺得自己的存在虛無縹緲,而這正是最精華的時刻,讓他覺得自己已完全融入書寫的文字中,納入記錄的內容中。他舉足輕重,非同小可;他舞弄著權力:指派任用的權力,讓人希望落空的權力,使用支票簿的權力,數字之神索斯的權力,以及掌控史坦特收藏中心這座神秘殿堂進出的、一如那位穿梭在羅馬眾神之間的使者墨邱裡的權力。他很在乎自己的外表,即外在的那一面,如果他果真瞭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如果他並不覺得自己整個人其實厚厚地隔了一層面紗,那麼,他勢必會願意以在乎外表那種吹毛求疵的樣態,努力改善自己內裡的那一面。這種想法只是偶爾地在他心中一閃而逝,那是當他把自己包裹在平穩漆黑的孤獨之中時,一如當下此刻。

我的青春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