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唸的面色霎時便白了:“屍首?”
“身上中了十餘刀……是,是被人丟在明儀大街旁邊的深溝中的……”
“朝露呢?”
“她……”那小廝面上有些為難,終於道:“她還活著,只是衣衫破碎,身子……現下無論金吾衛如何相詢都不開口,怕是……痴了。”
秦念一時氣血上湧,唇青舌顫。
朝露這算是替她受罪麼?對方到底是什麼人!若是殺了朝露還好說些,可這般侮辱了這可憐的婢子又偏不殺她……
這是何其惡毒!
若昨夜在車中的是她呢?也要受這樣的侮辱嗎?
秦念用指甲使勁兒掐著手心,護住心裡頭還剩的一股子清明,道:“那麼馬車呢?車總不能也給我拆了……”
“今兒個第一通鐘鼓響,便有人駕著與您的車極似的一輛馬車出了城了……守衛只當是您的,便沒有詢問,便……”小廝的頭快要埋進了地裡頭。
秦念只覺胸口堵住了。
對方是誰,是誰有這樣的手段,敢在不斷有金吾衛巡視的京城中奪車殺人侮辱女子?若不是此人手段通天,足以買通所有經過那條大街的金吾衛衛士,便一定是有著什麼手段,能打聽出金吾衛巡街經過的準確時間。
她的手指摩挲著皮帶的斷口,想法越發清晰——這案子定然不可能發生在明儀大街上頭,有過這一番爭奪的話,怎麼也得有半盞茶的時間,足以等到下一撥巡街的衛士來。而侮辱婦人這樣的事情,便更不可能在大街上做,那可不是寸時片刻能做完的。
所以,對方一定是做完這件事之後方去了明儀大街,將車伕的屍體丟進排雨水的深溝,又將朝露扔在那裡,好叫人看到。
對方下手,實在是太毒了些。而連她的馬車都不放過……且慢,若是連守城的衛士都認出了那是她的車輿,難道對方用來拉車的,也是一樣的北地黑馬不成?
秦念伸手,輕輕撫摸了幾下她馭馬的頭頸,心中一時思緒紛紛。
這種駿馬,只有達官貴人才用得起。而用來拉車,還要和這兩匹馬一般神駿……除非那下手的人也在突厥又或者北地幾處都護府有極熟識的舊交。
“準備車馬,我要進宮。此事……重大。”她說出這幾個字,只覺得身子有一半兒都軟了:“府上不許任何外人進入,也不許你們向誰吐露隻字片語!”
第 096 章 證詞
僕役們得了命;正要去辦;秦念卻兀地想到一事;道:“朝露可接回來了沒有?”
先前那報官的小廝忙道:“尚不曾;官府那邊兒還不曾問完……”
“方才你不是說,她已然痴了麼?留在官府裡頭也說不出什麼來了。”秦念道:“去接她回來吧;取郎君的印信;官府裡總會容咱們帶她走——我先見了她,再問幾句;才好入宮。”
那小廝自然是飛跑去辦,不過多半個時辰;他便駕了牛車將朝露帶了回來。秦唸到底還是挺喜歡這婢子的,憐她無故遭此折辱,便叫人給她換了齊整衣衫;方帶到自己房裡去。
然而,便是秦念早對朝露的遭際有了準備,見得她時,卻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婢子面上頸上,全是紅痕抓傷,口唇腫脹,步態跌撞蹣跚。秦念自己是經過人事的,如何不知這幅模樣何來?單是看看,便能猜出昨夜朝露是捱了怎樣的苦楚。
那是能經得住的麼?換了誰,不都得痴了傻了?
她深吸一口氣,立起身來,道:“朝露,你可還認得我?”
朝露的目光虛茫,但終於訥訥道:“娘子……”
“你當真是痴了?”
“奴……寧願是痴了……若不是這般模樣,只怕沒性命再見得娘子了。”朝露那早已紅腫的雙目中,復又落下淚來。
秦念只覺心疼。若不是她昨日叫他們回去,或許不至有這樣的事——可若是下手的人早就潛藏在一邊兒了,如何都能尋得機會來害人的吧?
“你可還記得,昨夜,是什麼情形?”她字斟句酌地問,生怕戳了朝露的心。
朝露沉默一忽兒,道:“昨日出了翼國公府,已然有些晚了,我們怕坊門早關,便撿著近路走。可……奴婢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突然便有箭射進車廂,將奴嚇得了不得。接著便聽到後頭的馬蹄聲,車伕呵斥他們,說這是翼國公千金的車駕,可他們追的更狠了……奴不敢露頭,只覺車跑得飛快,可沒多遠,馬便掙脫了,又聽得外頭連聲慘叫……再之後,歹人將奴頭上敲了一棍,蒙進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