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雙掛滿血絲的眼斜視著。

潮溼的綠地上躺著一個人。他身上蓋著一件阿拉伯人穿的灰色毛線袍子。不遠處，一匹馬系在套馬索上。這匹備著鞍子的白馬正在啃著綠草。它不慌不忙地抬起它那長著兩隻水汪汪黑眼睛的頭，抖抖長鬃，趕走嗡嗡亂飛的馬蠅。

法吉赫返回茅屋。夜半來客等在門內：“再見吧，我的老師哈吉·拉希姆！”

法吉赫拉住陌生人的衣袖：“帶上這些飯路上吃！”

“你莫非到現在還沒有認出我來嗎？”來客邊問邊把熱烙餅揣進懷裡。“十年前你教我手握蘆稈筆寫過那些繁雜的阿拉伯文。許多字我已經忘了，只有四個字我忘不了：‘只罕蓋爾’——世界征服者……你很快就會聽到有關我的訊息！我會來尋找你的……”

他在門口停下腳步，帶著驚奇的神情把姑娘打量了一番：

“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哪裡人？”

“我叫尤勒杜茲①。我是孤兒，是納扎爾—克亞裡澤克收養了我。”

“你的聲音像木笛一樣動聽。你將會成為我人生途中的一顆幸福之星……”

他快步邁過門檻，一眼便看見了那匹白馬。

“這真是老天賜給我的一匹馬啊！它就像成吉思汗的徵騎白色的色特爾馬一樣，是我的勝利之馬。現在我又強大了。”

年輕的蒙古人以輕快而迅猛的步履溜過草地，直奔白馬而去。他悄悄地從地上拔起鐵樁子，盤起套馬索，輕輕地跳上馬鞍。烈馬疾馳而去，消失在楊樹林中。

姑娘大睜著驚異的雙眼，望著馳去的陌生人。而後，她調過頭來，用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哈吉·拉希姆。哈吉·拉希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沉思著，不時用手摸摸鬍子。

“他是強盜嗎？”姑娘問。

“他是個非凡的人！”

“怎麼會呢？他不是偷走別人的馬了嗎？”

“他會騎上這匹馬征服一個王國……走吧，我的星星尤勒杜茲，回家去吧。告訴尊敬的納扎爾—克亞裡澤克，就說生病的法吉赫感謝並銘記他的關心和恩賜。”

姑娘迅速轉過身去，跑了幾步，然後收住腳步，循規蹈矩地邁著成年人的步伐，沿著小路走去。

灰袍子動了。老犬一面向後退去，一面發出嘶啞的吠叫。一顆年輕人的頭從灰袍下面露了出來。這年輕人長著滿頭捲髮。他掙扎著爬起來，揀起藍色的纏頭，扣到右眉上方。他原來是個軍士，手裡握著彎刀，腰裡彆著兩把匕首。

“我的馬哪兒去了？”他高聲叫道。他跑到剛才羈絆白馬的地方，俯下身子，仔細觀察著留下的痕跡，“我知道了：一個穿著蒙古靴子的人……來到白馬旁邊……是他偷走了我的戰馬！小偷已經遠去了，我要這明晃晃的彎刀還有什麼用！……我失去戰馬就將一事無成，就像雄鷹折斷翅膀一樣！我現在還算個什麼戰士呀！”喊著喊著，他雙手抱頭，呻吟著躺到地上。

“不必憂傷，”法吉赫走過來說道，“騎走你馬的人，作為交換，給你留下了一千匹公馬……”

年輕人一動不動地躺著。哈吉·拉希姆安慰他說：

“請相信我的話：你什麼也沒失去，也許你還賺了不少……”

“那匹馬是我忠實的久經考驗的朋友！……我騎著它衝鋒陷陣。它還不止一次救過我的命。失去戰馬的戰士，剩下的只有痛苦！”

“我認識那個騎走你的白馬的人。我跟你說，你的馬一定會回來的。這是千真萬確的，就像我叫哈吉·拉希姆一樣。”

年輕人站起身來，一把從地上抓起袍子，彎下腰對法吉赫說道：

“如果站在我面前的真是學富五車、名揚四海的法吉赫·哈吉·拉希姆·巴格達迪的話，那麼我相信你的話。願你生活得舒適、自在、美滿！我請你原諒，並請你給我這個來自遙遠的庫爾德斯坦的流浪者以明智的忠告。最勇敢的英雄扎蘭丁②向你致意！”

“我的小兄弟！”法吉赫說，“在世界發生震盪的可怕時刻，你穿過災難的泥潭，給我帶來大名鼎鼎的遠方英雄的問候，就等於給了我雙重的快樂。請進寒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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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騎士的生命之路

我把我的生命和歲月

系在我的長矛尖上。

（史詩《江格爾》）

年輕的軍士彎腰進了茅屋的窄門，在離門不遠的地方坐了下來。哈吉·拉希姆坐在灶火旁邊的地毯上。就像禮儀所規定的那樣，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