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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人的動物學,實在不怎麼高明。中國人自古以來,就沒把烏龜觀察清楚。中國人以為烏龜“無雄”,是完全看錯了的,這一錯就記錄在《說文》上,於是積非成是,就傳出“王雜俎”所謂“龜不能交;而縱其它者與蛇交”的說法了。既然自家人不搞自家人,自家人竟在外面與蛇奸,那做“無雄”一方面的,還有好話嗎“

帽兒改綠

在元朝時候,有“元典章”規定製度,說娼妓穿著紫皂衫子、戴角中兒。娼妓家長並親屬男子,裹青頭巾。青頭巾與綠色是相近的。到了明朝,頭巾發綠,綠似龜頭,於是,各路附會就慢慢在集合了。據《陔餘叢考》中“綠頭巾”條下:

明制樂人例用碧綠中裹頭,故吳人以妻之有淫行者。謂其大為綠頭巾,事見《七修類稿》。又《知新錄》雲明制伶人服綠色衣,良家帶用絹布,妓女無帶,伶人婦不帶冠子、不穿褙子,然則伶人不惟裹綠巾。兼著綠衣。按《唐史》及《封氏聞見記》李封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但令裹碧綠中以恥之,隨所犯重輕以定日數,吳人遂以此服為恥。明之令樂人裹綠巾,或本諸此也。

明朝郎瑛《七修類稿》中“綠頭巾”條下說:“但又思當時李封何必欲用綠巾?及見春秋時有貨妻女求食者,謂之'娼夫',以綠巾裹頭,以別貴賤。然後知從來己遠。李封亦因是以辱之。今則深於樂人耳。”唐朝從李封用罰戴綠頭巾方法整人,當時綠頭巾主要是象徵賤人之服,還沒有定型成“敝眷”跟別人睡覺的確定意義,後來龜蛇之說、龜頭之色、頭巾之綠、娼妓之家,等等等等,各路附會大集合,於是,自戴綠巾而戴綠帽子,就一片綠矣!(綠帽子是清以後的用法,易實甫作《王之春賦》,有“帽兒改綠,頂子飛紅”之句,是最有名的。)

王八出場

至於烏龜以外,又有王八之說,是怎麼回事呢?

欲知原委,得先談王八。

王八作為人名,最早見於《遼史》,遼聖宗時有安州團練使工八副馬保祐,留守開京。到了《金史》忠義傳中,有這樣一段:

王毅,大興人。經義進士,累官東明令。貞祐二年,東明圍急,毅率民兵願戰者數百人拒守。城破,毅猶率眾抗戰,力窮被執,與縣人王八等四人同驅之郭外。先殺二人。王八即前跪將降,毅以足路之,厲聲曰:“忠臣不佐二主,汝乃降乎?”軀毅者以刃斫其脛,毅不屈而死。贈曹州刺史。

這些歷史中帶出的王八,就是中國歷史上的早期王八。但看全文語氣,王八是人名,尚無不雅之稱,但到了《新五代史》前蜀世家裡,王八就變質了:

王建字光圖,許州舞陽人也。隆眉廣顙,狀貌偉然。少無賴,以屠牛、盜驢、販私鹽為事,里人謂之“賊王八”。後為忠武軍卒,稍遷隊將。

這段歷史中,王八雖天始不雅,但照《茶餘客話》考證:“罵人'王八賊',蓋五代王建行八,素盜驢、販私鹽,人罵'王八賊'也。”可見不論“賊王八”還是“工八賊”,雖已不雅,並沒不雅到和綠帽有關。

雖然王八之初,只不過真人真名而已,但從“賊王八”之後,王八在北方,慢慢約定俗成,成為烏龜的俗稱,也成為罵人的詞兒。慢慢在南方稱烏龜時候,多以王八代之。一些民間諺語、歇後語,也就全部出籠,像“王八好做氣難當”啦,像“有錢的王八大三輩”啦、像“王八看綠豆——對眼”啦……都是。雖然王八是北方的口語,但是南方人最初多不知道,《廣諧鐸》中就有這樣的笑話:

蘇人某,有事赴〔北〕京,反至津門,擬做一二日遊,投寓旅館。一日因事他出,苦不知路徑。欲喚黃包車(人力車)代步,於是操其半強之京話,高喚“黃八車”不止。一般黃包車伕多側目視之,而不之應。某乃執一車伕而問之曰:餘喚汝,汝何弗應?豈餘不名一錢那?車伕怒目答之曰:君所喚者,乃“黃八車”非“橡皮車”,吾輩非“黃”(王八)故不汝應也!甲聞之始不敢再言。後問於京友,京友告以“黃八車”乃妓女所坐者,其車大名“黃八”,即南邊所稱“烏龜”,而街頭所停者,雖是南方之黃包車,然若輩名之曰“橡皮車”,蓋欲與妓車有區別也。甲方知言語之不同,於是不復再喚“黃八車”矣。

於法無損

照“王雜俎”的說法,烏龜是“汙閨之訛”,是從姦汙了大閨女變出來的;王八是“忘八”之變,“以其孝、弟、忠、信、禮、義、廉、恥八者俱忘也”。這些說法,都是站不住的。烏龜王八的流變,這樣解釋,顯然跟事實與情理都扣不上,自是附會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