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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文月錦帶來的家丁已經無聲倒作一攤,至於罪魁禍首,正是首座右手邊一身沉絳色撫扇遮臉的青年男子。比起玄衣的人來,他容貌綺麗絕倫。眼睫如蝶,目若流光,眉姿隱約一股說不出的蠱惑,只是無害的以含春動魄的眼神睇了文少爺帶來的僕人,那兩人便不知為何渾然忘我,竟至毫無反抗地被其一手一個敲倒。

“這位少爺……”青年姿態嫻雅的移開了遮面的摺扇,甩開被敲暈的文少爺,一邊解說著,唇線揚起著踱來,纖細而線條優美的下巴微微抬了點,語聲格外的好聽滑膩,“似乎是走錯房了。”

那雙眼珠邊緣帶了點茶色,暖暈如斜陽光輝。表面倒映進的影像如虛如幻,似乎這人收於眼底的風景實際並未真正對映入心,越往中心越是深不見底,帶著旁人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微子啟極其艱難地才將視線收回,一瞬間似喘過了一口氣,眼神左右交換著看了房中的人,神色漸漸複雜。

左邊是華濃館的女子們。琴案前坐的是文少爺心心念唸的霓裳,本名冼碧。那女子娥眉清目,姣好驚豔的五官含著秋風臨波粼粼之意,形神恍似洛水神仙,令人心生嚮往卻惟恐冒犯。微子啟見過幾次,她皆是一副孤高畫質冷,文月錦縱橫歡場,但唯獨面對這個豔名在外的女人時總是難得的以禮相待。

不易得到的東西往往越讓人記掛難忘。文少爺對霓裳有幾分真真上心。

而此刻這女子卻是難見的低眉順目,稱得上恭卑恪守,對眼前一切恍如視而不見,只規矩彎腰福禮,十分馴服地向公子告退,待得了一頷首,便帶著和音的女子們下去了。

門一合上,沉絳色衣衫的青年嘻嘻笑了兩聲,眉眼生花,以一種滑膩輕飄的語氣戲弄,“我家小九別的愛好沒有,素日裡就喜歡那些絲竹雅樂,最恨別人擾了興致,這位小少爺運氣不太好。”

微子啟不語,眼神默默注視坐定不動的那個黑衣公子。明豔紅色桔梗花瞬間勾起他許多關乎過去的記憶。

“我是來尋人回去的。”微子啟慢慢開口,語音鎮定,“但看來,我才是真正被人尋找的那位。”

陸敏青合扇,絳色鑲白碎花的扇面收攏藏匿,於手心一敲,讚賞,“真聰明。”瞟了一眼黑衣的那位,目光流轉如波,“我是不知道她找你做什麼,不過……”

“對宿仙館來說,你是個必須要爭取的客人。”,陸敏青搖頭甚是遺憾,側臉又笑如紅毛狐狸,一撩鬢邊長髮風情無限,眉眼含春電般天雷地火地朝那首席公子掃射一番,儘管對方視而不見不會動搖,他仍是不知疲倦,摺扇一氣呵成地搭上微子啟左肩,幾分力道下壓,口中恍似安撫不怎麼認真,青年意味深長,“那小子今日算是賣個人情給你,記得常來宿仙館捧場。”

嘻嘻笑著先一步揚長而去。

宿仙館半年前才開張,裡間清一色是美貌男子,生意與皮肉無關,實際是個遊耍戲園子。因裡間摺子戲十分高明,鋪景大出人意又妙不可言,越來越受貴人青睞,加之裡間男子風韻十足,許多管家小姐婦人無事齊齊泡在裡間,一時間在京城女人眼中地位就恍如華濃館之於男人。

“抱歉,我是來尋朋友的,打擾之處望請見諒。”微子啟朝首席拱手一禮,轉身眼神微涼,“他只是因老鴇失信動怒,並無什麼惡意。”

桔梗花玄衣的公子單手撐了案桌起身,漆黑的眼睛冰雪清冷,“明遠不會受禍,郭可宣卻必死無疑。這是你盼望的第一件事。”

說著便繞過漆紅桌案走了過來。

微子啟神情豁然一變,似搖搖欲墜般脆弱。但轉眼即變成冷漠蒼白,似剋制著什麼洶湧的情愫,司僕大人語音微啞沉重,“是。公子玖,你果然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當年如意酒坊裡說過的話,看起來你一句也沒忘。”緞子上的桔梗花微微浮動,恍若帶著微妙的香氣,將近五年的成長除了帶來陌生的眉眼,當年冷漠深沉中帶了極端的味道依舊沒變。那人與他面對面,表情似笑非笑,“當年顧如歸被屈打成招固然是因為大勢難回,但郭可宣在其中所起的功勞實在不小。國之一君,歷朝歷代都忌換主之事,稍有異動,寧錯殺三千也要防患未然。”

微子啟頷首,露出諷然一笑,原本清朗的面孔奇異的多了幾分陰暗,“是。預言於人來說,是個可怖的東西。異象一生,即便無中生有,天下人之言,必需找出一人來承應,這是皇帝們慣用的除異手法。動不了勢大的,起碼可以先斷掉其一臂做做威懾。郭可宣與明遠雖同坐一船,但遇上這種二選一來遭殃的情形,明遠知道怎樣趨利避害。”